第16章
现今他打算给小柚子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不过是太皇太后舍弃的走狗一条,不值得孤费心。” “你看着办就行。” 小柚子满口应下,扭头就将人送去了大小太监集中居住的直房,吩咐道:“败落之犬,兄弟们好好伺候着,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别把人折腾死了,就行。” “咱家留他一条小命,好让锦衣卫的兄弟们方便办事。” 至于后续,小柚子不关心,祁峟更是不关心。 太皇太后祸乱朝政、为非作歹数年,慈安殿上上下下的宫人太监,招供者不可谓不多,真不差袁忠这一份口供。 只是,让罪魁祸首服罪,亲自承认错误,亲自在供词上签字画押,总归是大快人心的事。 私下里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过是小小的出口恶气。 撕去他们丑陋的伪装,将他们的恶行公之于众,用他们扯了一辈子大旗的“祖宗之法、祖宗之礼、祖宗训斥”,狠狠地惩罚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才是最大快人心的事。 恐怕他们仰仗着至高权柄作威作福的时候,怎么也料不到,有朝一日,赖以仰仗的保护伞会化身最紧要的催命符,给予他们最致命的一击。 京郊,地宫。 徐有钱率领十多个禁卫军,浑浑噩噩地走到了目的地。 望着高大巍峨的地面陵寝建筑群,徐有钱百感交集。 这么宏伟、壮阔、富丽堂皇的陵墓,是他们先皇的安息之地。 无数的农人徭役于此处泼洒汗水和血泪。 无数的税收、金银汇聚于此。 …… 这里,是帝王的坟墓,是权势的禁地。 训练有素的军队严格镇守于此。 徐有钱不自觉地两股颤栗。 他,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无礼与勇敢。 哪怕知道先帝的尸身,还安稳躺在雕龙刻凤的皇宫,他也依然不敢下达,打开地宫的命令。 天地君亲师的秩序。 刻在每一个大祁人民的灵魂深处。 即使这个陛下暴虐,即使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即使…… 无论如何,被皇权驯服的人民,总是对他们素未谋面的陛下,存以最崇高的敬意。 阳光刺眼,徐有钱汗流浃背。 远处青山绿水,农户井然有序地布局在周遭山上,金灿灿黄橙橙的水稻随风荡漾,丰收、喜悦、成熟。 徐有钱闭了闭眼,脑海里接连不断地浮现出边境兄弟们战斗冲锋的身影。 英俊的儿郎被生砍下大半张脸。 牺牲的兵士被残忍地割下耳朵。 尚还活着的兄弟被狄人深深刺穿腹腔。 尚未满月的婴儿,被贯穿于长枪上取闹嬉笑。 …… 鲜血模糊了他的双眼。 泪水氤氲满眶。 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做的。 没有什么是不能够做的。 无非是挖个空壳的皇陵。 无非是堂而皇之的享受先人恩荫。 死守边境的兄弟等着粮食。 濒临死亡的兄弟等着草药。 地宫里,有一切他们需要的东西! 徐有钱高高举起简陋的木质令牌。 漆黑的“如朕亲临”四个大字熠熠生辉,祁峟陛下坚定而决绝的脸如在身前,徐有钱咬了咬牙,道:“地宫受潮,陛下仁孝,特令我等更换陪葬品,拆旧换新,以敬天地,速开地宫宫门。” 简陋的木质令牌高悬于天,没人质疑,也没人哄笑,大家都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手中的事。 变故就在此时产生。 皇陵守军统领明柯率众前来,对着简陋的令牌虔诚跪拜,“ 恭迎陛下,陛下圣躬安。” 在明柯的牵头下,远近内外,整个皇陵所有的守军一齐跪下,问候声如山呼海啸,“恭迎陛下,陛下圣躬安。” 徐有钱看着乌泱泱跪下的一群人,一时茫然。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眼前这个牵头的人,就是陛下口中的“明柯”。 而他也很快明白,那个他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暗夜”,此时此刻,就隐匿在某个角落。 默默无声地帮助他 、帮助陛下。 收起嘈杂的思绪,徐有钱赶忙思索后续事宜。 对!粮食运出来、草药运出来,金银珠宝先放着。 对!还要统计地宫现有陪葬品,统计成册,交由陛下。 徐有钱灵光一闪,很快就镇定自若地指挥起来。 在明柯的帮助下,搬空皇陵的工作,有序顺遂的进行。 明柯还特意提醒众士兵,不要扰了先皇后的清梦。 此时,忙碌的士兵们还不知道,所谓的“拆旧换新”,差不多类似于“有去无回。” 礼部官员也很知情识趣地派了不少专业人员,前来维持秩序,负责登记统计。 艳阳高挂的天,一群人忙的火热。 眼看着一捧一捧的黄土被抛起,成箱成箱的粮食被抬出,徐有钱阴郁的脸色越来越好,本就称不上多的愧疚更是越来越少。 他笑眯眯地瞅着地宫图纸,简直越看越开怀。 边境兄弟们,有救了。 粮食、草药、棉布、珍宝……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事情当然不会一直这样顺遂下去。 很快就有人来砸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