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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漫猛地停住哭泣,抹了抹眼泪,红肿着眼睛,边往手机的方向走,边试图让自己稳住呼吸。 要稳住,不要被那边的人听出自己在哭。 不要让别人为我cao心。 他这么想着,打开手机。 是季凛的电话。 郑漫眼泪没忍住,又滚落了一滴下来。 他连忙擦干,然后接通。 季凛关切的声音传过来,郑漫终于崩溃了。 季凛在那边不停地絮絮叨叨,郑漫根本听不进去。 他只想哭,委屈得想哭,害怕得想哭。 想痛痛快快的哭。 哭到终于累了,痛快了,他才去仔细听季凛说的话。 然后被他给逗得笑出声。 却还是难掩悲伤。 他那会,都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悲伤。 却开始忍不住抗拒旁人的接触。 只是手碰到手而已,他都像是被针扎了一般,浑身难受。 他实在受不了。 除了季凛以外的人的接近,完全接受不了。 尽管他已经很努力去掩饰了,但还是被季凛发现了。 被问及的时候,郑漫否认了。 他不得不否认。 他不敢让季凛知道,自己这样的理由。 他知道自己这样黏着季凛,很不对劲。 尤其是在了解了这样的事之后。 本来是应该避开的。 可是不行,他没办法做到。 在季凛还懵懵懂懂,以为牵手就会怀孕的年纪,郑漫绝望地发现,自己做不了“正常人”了。 他像受虐一般,一遍一遍的去搜索,去各个地方,看别人对于同性恋的看法。 大多是辱骂,是鄙夷,是像看阴沟里的老鼠一般,避之而不及。 完了。 我完了。 郑漫一遍遍的跟自己说。 为什么会这样? 他看那些同性恋者的经历。 被厌恶,被排挤,被身边的人嫌弃。 被背叛,被欺骗,被抛弃。 穷途末路,苦海挣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是我的未来。 他跟自己说。 所以我应该立刻停止。 我应该想办法让自己回归正途。 也应该离季凛远一点。 他知道自己的占有欲有多强。 以前不觉得有任何问题,我只有季凛一个朋友,所以我只允许季凛有我这一个朋友。 没有错,这是等价交换。 是季凛自己说的,他说我是最重要的。 所以我使点心计把他身边的其他人弄远一点有什么错? 会哭的孩子不一定永远有糖吃。 因为哭多了,就没有用了。 对方会厌烦。 可郑漫不能接受自己的糖,还要分给别人一口。 他眼看着爸爸mama把自己的糖分出一些给郑风萚。 然后又哄他,说弟弟只有一点点,你有这么多,所以再给他一点点好不好? 然后一点又一点,从他这里,把他的糖分走。 郑漫已经失去过一次自己的专属糖果了。 他不能接受自己再次被人分走糖果。 所以不准季凛有其他朋友。 不准对任何人,向对他这样。 我不要去讨谁的糖,我要让他只能把糖给我一个人。 我要让别人碰都别想碰我的这颗糖。 同样的,他可以把自己完整的糖果,送给季凛。 我不白拿。 这是等价交换。 郑漫跟自己说。 他使自己理性的去思考,去计算。 算得很清楚。 这样很公平。 不是吗? 直到他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才猛地回神。 这不对。 至少不该。 他不停地给自己看同性恋的痛苦后果,跟自己说,不可以。 不可以这样。 也不该亲近季凛。 “难道你想让他也成为这些痛苦的人之一吗?” 还是说,就让自己一个人痛苦? 可凭什么呢? 为什么就得让他一个人那么苦呢? 郑漫不甘心。 所以两全其美的办法,是离他远一点。 如果非要喜欢男人,别喜欢季凛。 别碰他。 可人如果真的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就好了。 哪怕一开始就做过心理预警,该喜欢,还是喜欢上了。 喜欢得无可救药。 喜欢到,见到他与任何人亲近,都像是眼里揉进了沙子。 一点也不能忍受。 他努力维持着自己表面的平静,在梦里却一次又一次的朝着季凛身边的人怒吼,声嘶力竭,狼狈又无力:“离他远一点!他是我的!” 但季凛不是他的。 他们只是朋友。 他以后会有喜欢的人,会跟别人组成家庭,做亲密的事,生儿育女。 他会成为别人的家人。 比“朋友”要亲密无数倍的家人。 他甚至不可能只有一个朋友。 郑漫只是季凛的一个最要好的朋友。 小时候使的计,长大后就不好使了。 同龄人不再是一两句话就会笨到什么都信的笨小孩,他们会有自己的判断,自己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