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赵伯苦口婆心道:“殿下,我家少爷……真的患了恶疾,不能见人!您……” 荆寒章本来闷头往里冲,一听到这个冲得更厉害了,赵伯拦都拦不住,只能在后面追着喊:“殿下!殿下还是不要去啊!” 殿下根本不听,愣是一路被赵伯念叨着到了偏院。 他正要踢门进去,门旁仿佛鬼魅似的出现两个黑衣人,一把拦住荆寒章。 荆寒章一愣,发现这两人身上皆有惊蛰卫的印记,蹙眉道:“你们什么意思?哪来的胆子敢拦本殿下?!” 惊蛰卫蒙着脸看不清面容,沉声道:“殿下恕罪,丞相有令,殿下不得进去。” 荆寒章诧异地张大眼睛,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竟然只勒令他不准进去的命令。 晏戟胆子真大。 “你确定是不让我进去?!” 惊蛰卫:“是,只有您。” 荆寒章:“……” 只是听到这里,荆寒章大概知道晏行昱并没有发什么恶疾,恐怕是丞相为了不想两人见面才闹得这一遭。 为什么单单不许两人见面? 荆寒章稍微想了想大概就知道了。 晏戟是个何其聪明的人,大概早就发觉出来两人的端倪了,只是前日宫宴时自己那句“不喜欢闺秀”让他产生了什么危机吧,这才着急将晏行昱禁足。 察觉到这个,荆寒章反倒松了一口气。 晏行昱没事就成。 他扫了一下周围,发现不光这两个惊蛰卫,这么小的破屋子,竟然藏了几十个惊蛰卫,将整个偏院保护得滴水不漏。 荆寒章哼了一声,也没有以卵击石,瞪了两个惊蛰卫一眼,怒气冲冲地甩袖走了。 赵伯看到荆寒章走了,这才抹了一把汗。 晏行昱一上午都在院子里晒太阳,他皮嫩又晒不黑,没一会就昏昏欲睡,阿满蹲在他旁边堆雪人,所以他连荆寒章来闹的动静都没听到。 用午膳时,相府的下人前来送饭和鱼息煎好的药。 晏行昱被迫醒来,蔫哒哒地被推着轮椅到了房间里去吃饭。 下人将碗碟一个一个放在桌子上,最后拿出那碗煎好的药——药旁边还放了一个巴掌大的圆碟,上面有一颗蜜饯。 晏行昱病恹恹的,对什么事都提不起来精神,但一看到那蜜饯,愣了好一会。 鱼息知晓他不爱吃蜜饯,哪怕再苦的药也不会特意为他准备蜜饯。 晏行昱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抬头,对上一直低着头的“下人”的脸。 荆寒章不知怎么做到的,穿着相府小厮的粗布衣裳,低着头,冲他露出一个计谋得逞地坏笑。 “公子,用药了。” 晏行昱的眸子如同黑暗亮起的星河,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第59章 旧伤 你不怪我? 半个时辰后, 阿满换上下人的衣裳,低着头将用好膳的叠完拎了出去。 晏行昱口中含着蜜饯,眸子弯弯地拽着荆寒章往内室里跑。 用膳的时间, 晏行昱已经将他顶撞晏戟而被禁足的事告知荆寒章了, 荆寒章十分不开心:“这一个个老大不小的, 怎么总是喜欢禁足小辈?” 虽然阿满临走前将门窗全都关好了,但晏行昱还是担心会被人瞧见, 进了内室还是担心,索性推着荆寒章进了床榻旁,将两边床幔放下, 遮挡住外面的光芒。 荆寒章还在那嘀咕着抱怨, 不知不觉就坐在了榻上。 他道:“你爹这么大手笔,几乎把我父皇给他的所有惊蛰卫都拿来看着你了,他说什么时候能让你出去了吗?南书房还去不去了?你……” 荆寒章皱着眉头抬起头,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坐在了床榻上, 床幔垂下,四周一片静悄悄的,耳畔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荆寒章:“……” 荆寒章愕然去看晏行昱。 床幔里有些昏暗,晏行昱的眼睛却依然很亮, 他不知什么时候脱了鞋,正跪坐在荆寒章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 荆寒章被他看的脸红心跳,尴尬地移开视线,讷讷道:“大白天的,你干什么?” 晏行昱如实道:“我怕惊蛰卫发现。” 荆寒章梗着脖子:“发现就发现,有本事晏戟就来捉jian,看你殿下怂不怂?!” 他说完“捉jian”后, 晏行昱没什么反应,荆寒章自己反倒僵住了。 荆寒章喃喃道:“我刚才说了什么?” 晏行昱正在铺被子,打算和荆寒章一起睡个午觉,闻言疑惑道:“殿下刚才说,我父亲来捉……” 荆寒章根本没想他回答自己,见他要说完立刻着急地扑上前一把捂住晏行昱的嘴。 但因他的冲势,晏行昱猝不及防被仰面扑到榻上。 荆寒章:“……” 荆寒章伏在晏行昱身上,长发披散下来落在晏行昱双肩上,仿佛一低头就和他暖玉似的脸庞碰到。 荆寒章的心突然前所未有地跳动,几乎产生一种马上从喉咙里跳出来的错觉。 荆寒章有些麻木地心想:“若是晏戟现在过来,这可真的是捉jian在床了。” 两人偷偷摸摸在遮掩的床幔里身形交叠,气氛前所未有的暧昧,荆寒章喉结艰难动了动,浑身有些莫名的躁意。 只是当他的视线落在晏行昱眼上时,那股冲动却顿时烟消云散。 晏行昱乖顺地躺在他身下,被荆寒章温热的手捂住了嘴,明明这般缠绵悱恻的姿势,但晏行昱眼中却只有疑惑和好奇。 荆寒章呆呆看了他许久,才后知后觉,猛地松开手,从晏行昱身上翻了下去。 他有些无力地躺在一旁,用手背搭在自己眉心,看起来十分疲倦。 晏行昱坐起来,疑惑道:“殿下怎么了?” 荆寒章闷闷道:“我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晏行昱连忙道:“殿下不是,殿下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荆寒章本来满心郁结,听到这仿佛孩子过家家似的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因为将小厮的衣裳换给了阿满,现在荆寒章穿着晏行昱的外袍,袖子和衣领都有些小,勒得他有些难受。 晏行昱想了想,从床头的小柜子里拿出来一套衣裳,有些羞赧地递给荆寒章。 荆寒章抬手扯开衣裳看了看,觉得有些熟悉,他微微挑眉:“这不是在我大哥府上,我给你的衣裳吗?” 晏行昱点了一下头。 荆寒章像是知道了什么,笑着道:“你一直留着啊。” 晏行昱又点头。 荆寒章不自觉笑了起来。 他也没委屈自己,抬手将身上的衣裳换了下来,在换衣时,晏行昱毫不害臊地一直盯着他看。 荆寒章有些羞恼,但又不好像姑娘家似的直接说,只好别扭地转过身去。 还没换好,晏行昱突然欺身上来,抬手抚在了荆寒章的后颈处。 荆寒章像是炸了毛的猫,差点跳起来,他一扭头,正要凶他,却听到晏行昱有些心疼地说:“殿下后颈是怎么伤到的?” 在荆寒章的后颈处,有好几道仿佛小兽爪子抓过似的伤疤,当时那伤应该极重,过了许久伤疤依然极其明显,都泛白了。 荆寒章浑身一僵,不自然地挥开晏行昱的手,默不作声将衣衫换上了。 晏行昱茫然道:“殿下,行昱……是不是不该问这个?” 荆寒章不吭声。 荆寒章平日里暴怒的样子虽然看着吓人,但不会真的动怒;现在荆寒章看着好像真的生气了,但又闷声不说话,看着晏行昱心底有些害怕。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去哄荆寒章时,荆寒章突然开口了。 “你告诉我你的腿伤是怎么来的,我就告诉你。” “腿伤?” 晏行昱摸了摸自己的腿,他连娘亲想亲手捂死他的事都告诉荆寒章了,也根本没想着隐瞒腿伤。 “殿下想知道可以直接问我啊。”晏行昱奇怪地看着他,“不必换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荆寒章:“……” 荆寒章恼羞成怒:“你说不说,不说我就走了啊。” 晏行昱连忙抓住他:“说,说的。” 荆寒章哼,双手环臂,等着听晏行昱说。 晏行昱极其言简意赅:“殿下应该听说过我幼时险些杀了一个人的事吧。” 荆寒章点头。 晏行昱隐约记得那日好像是寒食节,小小的晏为明拿着柳枝来寻他出去玩。 那时的晏行昱大病了一场,刚好了差不多了,听到要出去玩,立刻惊恐地摇头。 他不敢出府,甚至连院子都不敢出,身边的侍女被晏戟悉数换掉,甚至连侍从都没有留,每日只有用膳时会有人过来给他送饭,除此之外他不敢见任何人。 今日是寒食节,之前被晏戟禁足的晏夫人也已经被解了禁足令,此时正在前院忙着待客。 晏行昱被她吓怕了,根本不敢出去。 晏为明当时还小,看着哥哥的惊恐不明所以。 晏行昱草木皆兵,满目惊恐,晏为明也不好拉着他出去,便留在院子里陪哥哥玩。 晏行昱不想玩,他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对上晏为明纯澈无辜的眼睛,他噎了一下,只好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