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快起来吧，昭宁县主，皇上和本宫都极其喜欢你，总想赏赐你点什么才好，去年就想册你为郡君了，可被你父亲拒绝，如今你父亲不在，陛下和本宫可就先斩后奏了。”梁皇后对玲珑确实是显的很亲昵，这么多贵女中，再无一个有这般厚待了。 “谢谢陛下和娘娘的厚爱，只是臣女无德无能，实在是愧受。” 县主之位，对于一个普通大臣家贵女来说是十分的厚爱了，大臣的贵女中除了公主是陛下亲女，其余的郡主，县主，郡君，县君，乡主，乡君，共为六个等级，皆是王公贵族之女的爵位，这个县主的爵位已然是十分靠前了，一般是郡王嫡女请封，例如庄郡王府的“三珠”县主，就是如今的皇室宗亲也有许多此后见到玲珑要行礼问安了。 加上这个封号也好听，的确是陛下的厚爱了，玲珑也十分的惊讶，难不成哥哥所说的变故就是这个，这可是大喜事啊，为何哥哥的脸色却十分凝重呢？吓的她也胡思乱想。 “陛下说可以便是可以，这外头的日头也大了，都进殿吧。”就凭定国公守护了大楚北疆数十年的太平，这个县主之位也当得，定国公已然是国公，晋无可晋，不若加封其女，也是一种隆恩，与北麓一战在即，这也是稳定军心。 梁皇后也不管其余人是怎么想的，转身进了内殿，这梁皇后一转身，后面可就热闹了，众人围了过来恭贺玲珑。 “贺喜昭宁县主。” “国公爷为国征战，如今昭宁县主也得了陛下娘娘的赏识，这叶家可真是隆恩加身呀。” “改日必登门亲自恭贺昭宁县主。” 玲珑不骄不躁，始终保留着微笑，和方才一模一样，“夫人谬赞了，不过是娘娘怜爱小女早早失了母亲这才多了几分疼宠。” 众夫人一瞧，这般不卑不亢的性子，当了县主也并未骄纵，可见的确是个好的，心里又满意了几分，家里有适龄儿郎的想着是不是得回家和当家的商量看看，若是能求娶到昭宁县主，那还真是家族门楣的福气呢。 叶微婉站在最后眼睛死死的盯着玲珑，众星捧月，长长的指甲险些要扎进手心，凭什么，凭什么梁皇后针对完了她之后又赏赐叶玲珑，竟然册封为县主，整个大楚如今也不见有几个贵女地位比叶玲珑高了，她与叶玲珑的距离就更远了，老天爷就是这般不公的吗？她恨啊！ 可是此刻再恨，却什么都不能表示，察觉到有人看了过来，叶微婉低下头，收敛了眼中的妒意。 女子宾客这边是梁皇后主持，外殿合建宫这边则是陛下亲临，原本这只是一个女儿节，可想着男子也是需要婚娶的，也正是好时节，就在合建宫这边办了一个宴席，一同热闹。 叶楼屿向来不喜交际，加上终日冷冰冰的，又在刑部任职，许多人瞧见他都打怵，不敢靠近，也就是些平常在朝堂上打过照面的，例如几个王府的公子，还有杜家周家的公子，杜家是因着杜宛星的缘故，周家则是玲珑的外家，叶楼屿十分尊敬周氏，自然对周家也多有照顾。 叶楼屿正在和周家的公子说着话，陛下还未到，就有宫人过来传达消息，“叶郎中。” “怎么了？”叶楼屿心里紧了一下，这是他买通的内廷那边的宫人，若是玲珑出了什么事情他也可以及时知道。 “恭喜叶郎中，令妹得了陛下恩旨册为昭宁县主。”宫人也是满脸喜气，这样大的好事情，几十年也难遇到一桩，这般看来赏钱是不会少了。 “表妹册为县主了？这样的大喜事？”周信鸥不可思议，大臣家的贵女能有个乡主乡君的爵位就不错了，竟然一跃成为县主，这样大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京城。 “嗯。”叶楼屿打赏了宫人，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日头，“也不知是好是坏。”如此，叶家又要被推上风口浪尖，不知道会不会有哪一日感受这烈火烹油的热度呢？ “这当然是好事了，姑父远在北疆，听说很快就和北麓有一战，陛下这般，也是稳定军心罢，表妹蕙质兰心，实是京城第一贵女，县主也是当的起。”如若不是叶家守着北疆，免受北疆侵扰，还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呢。 “不日就到玲珑的生辰了，陛下为何不在当日册封，要如此着急？”叶楼屿的眉心跳了跳，总觉得这件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你也想的太多了，今日是上巳节，正是女儿节的好日子，也是喜上添喜，陛下对叶家恩重，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周信鸥在翰林院任职，从小有父亲祖父教导，很少走弯路，吃苦头，想的也不如叶楼屿深。 “但愿如此。”叶楼屿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花时殿，因着梁皇后的一出好戏，入了殿气氛都有些不对劲，随后梁皇后又召了几位贵女说说话，这氛围才好了些，玲珑也才终于有了时间坐下来喝口茶歇一歇。 这前前后后的位置都是按着身份地位依次入座，身上有爵位诰命的依次坐下去，爵位在前，诰命在后，那些贵女就跟着自家的长者坐，原本玲珑也是跟在文氏的后面就坐。 可今日不一般了，册了县主之后，当场她的位置就变了，已经到了“三珠”县主的下首，她的下首便是睿王府的若烟县君，是睿王府侧妃所生，很得睿王喜欢，不过这人有些刁蛮，玲珑和她向来无甚交集。 若烟县君瞧见玲珑哼了哼扭过头，不过是大臣之女，如今却坐到了她的上头，她自然是不满的，如今又多了一个压在她的头上，她是想眼不见心静。 她这般，玲珑也不搭理，便侧身去和凝玉县主打招呼，凝玉县主是淑敏长公主的嫡女，生的清丽无双，性子也极好，当初太后娘娘最喜欢的外孙女就是凝玉县主了，因为玲珑经常入宫陪伴太后，两人的关系也不错。 “凝玉jiejie，上次还是元夕宫宴见了你。” “你瞧瞧，这么久不见，越发好看了，如今都和我平起平坐了。”凝玉县主手摇着团扇掩唇笑了笑。 “jiejie可别笑话我，都是陛下娘娘厚爱，jiejie，我向您打听可消息可好？”玲珑左右看了看，无人注意这才低头询问，“听说这次要给宗室里几位公子议亲，jiejie可知道是哪几个？” 玲珑原本觉得不会是自己，可这陛下突然册封她为县主，这般又没有了底气。 “原来你也会关心这事，放心，无你，不过还真有点与你有关系的，你那表妹，周双双，皇后舅母预备给庄皇叔的世子做世子妃。” “庄郡王府？”玲珑秀眉微蹙，庄郡王是陛下的皇弟，不过是丽太妃所出，先帝驾崩时还只是贵嫔，陛下登基这才晋为太妃，去年也已薨逝。 庄郡王向来低调，要说这几个皇室宗亲谁最没有野心，当是庄郡王，要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那就是庄郡王的世子，并非嫡出。 庄郡王妃只得了三个嫡女，就是“三珠”县主，那世子是侧妃所出，不过侧妃难产血崩而亡，那庶子就记在了王妃的膝下，自小当作嫡子养，也是上了皇家玉碟，自十五岁起请封了世子，如今也十八了，是该成家的时候了。 “是呢，只是听说，不过现下还未定死，我瞧着其他的表兄还需再择选，你表妹是过了庄皇婶的眼，已经答应了，你瞧，那边不就是了。”凝玉抬眼看过去。 那边周双双跟在母亲身边，正和庄郡王妃攀谈，瞧周双双的样子，倒也没有不愿意，毕竟也是郡王爷，哪怕不受宠，也是不愁富贵了。 “无我便好，我还寻思着晚些出阁呢。”玲珑收回目光。 “想必今日之后，有大把的人登门提亲。”如今玲珑册封为县主，可不就是香饽饽嘛。 “父亲远在北疆，谁又敢做的我主呢？”文氏再嚣张也不敢这般行事。 “你可得小心些你那五meimei，我瞧着不是好相与的。”叶微婉的表情动作，方才都落入了凝玉的眼里。 “嗯，我晓得。”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女子爵位有依次是长公主，公主，郡主，县主，郡君，县君，乡主，乡君，我一直在想哪个好点，在郡君和县主之间反复横跳，最后选了县主，评论区猜出来的小可爱，你莫不是看了我的存稿叭╮(￣▽￣)╭ 第9章 宴席无非就是那些流程，前期梁皇后招呼着玲珑说了些许话，到了后面则不曾再找她，她便和几个相熟的人交谈着，说说最近经常时兴的衣裳头饰，总归女儿家的有的聊。 到了未时，宴席也差不多到了尾声，玲珑原本打算和众人一起离开，快到宫门可了，梁皇后身边的潘嬷嬷喊住了她，“昭宁县主，皇后娘娘有请。” “既然如此，那祖母便先回罢，孙女去拜见娘娘，明月明夏也不必跟着了。” “老夫人在宫外稍等片刻，娘娘就是有些话想单独和县主说，县主请吧。”潘嬷嬷这话就是让文氏他们在外面等着玲珑了，如果不等，这便是不尊梁皇后了，文氏只能答应下来。 哪怕心中不愿，还不是得等，尊卑有别，尊者说的话卑者必须得听。 文氏一众人到了西华门外等着，出来的时候叶楼屿已经在外面站着了，站在远远的，看见了文氏才走了过来，却没有看见玲珑，顿时心里紧了一下，“明月，姑娘呢？” “三姐儿被皇后娘娘喊去了，你在这做什么，一个好儿郎，别总围着姑娘家打转。”文氏表情严肃，这一看是心里存着怒火的。 “祖母，宴席已经散了，孙儿是来护送祖母回去，再者玲珑是meimei，父亲不在家，我自然该庇护，否则怕那些不长眼的欺负了meimei，祖母年事已高，不必再cao心这些琐事。”叶楼屿对着文氏不卑不亢，不见几分尊重，在外面叶楼屿还愿意喊文氏一句祖母，在叶家，很少见他喊过。 “哼。”文氏哪里会不知道叶楼屿说的“不长眼”是谁，明里暗里都不把她这个祖母放在心上罢了。 文氏上了马车，明月才过来，“大公子莫担心，是皇后娘娘想与姑娘聊些私房话，是潘嬷嬷来接的。”若不是潘嬷嬷她们也不敢让玲珑被接走，潘嬷嬷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老人了，跟了几十年，不会出问题。 “好，那便等一会。”梁皇后自小对玲珑就不错，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叶楼屿在一旁等着，过了一会，有个小厮模样的人来请，想了想，还是先去了，“明月，明夏，你们守着，待会姑娘出来了就先回府。” “是，大公子。” 瞧见叶楼屿走了，明月明夏才松了口气，小声嘀咕，“大公子身上的威压越来越大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人这般气势。” “大抵是在刑部任职久了吧，我们站边些，等着姑娘。” 潘嬷嬷带玲珑到一个水榭，这是湖边，微风吹拂，最是凉爽。 “娘娘。” “过来坐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方才人多眼杂的，这会子说才好呢。” 梁皇后招手让玲珑坐下，才缓缓道来，“玲珑，如今北疆一战在即，你父亲说有必胜的把握，因为战事，兴许你生辰那日赶不回来，这不，陛下特意让本宫来与你说说。” “谢陛下娘娘惦记，虽然臣女很想见到父亲，可理当以家国大事为主，待父亲凯旋，臣女会更加欣喜。”听到这话，玲珑的心里对生辰的期待就少了许多，若不能见到父亲，生辰也无甚惊喜。 “你是个好孩子，本宫和陛下都知道，你放心，待你父亲凯旋，必定要给你大办生辰。”梁皇后拍了拍玲珑的手，女儿娇俏，十指纤细，白嫩的欺霜赛雪，一如她当年模样。 “谢谢陛下与娘娘惦记，臣女知晓。”这样的事情，其实也不必和她说，她还能怨怪吗？国家大事，她一个小小女子又能如何？ “你懂事，待你父亲这次回来，必定要给你好好议亲，到时候你若有满意的，本宫便请陛下赐婚。“梁皇后这话，也算是定下保证了，要等玲珑父亲回来议亲，在此之前是不会动了。 “谢娘娘，臣女感念于心。”玲珑起身行礼，这也是从另一方面安了她的心，要不然总是记挂着这次给宗室子弟议亲会波及自己，只要父亲回来，那必定会如她的心意，虽然她现在未有心仪的男子，但总比盲婚哑嫁要好。 梁皇后又和她说了几句体己话，才让潘嬷嬷送她出宫，距离宫门还有一大段距离，有另外一个姑姑来截了路。 “潘嬷嬷，请留步。”玲珑瞧了一眼，来人是贵妃娘娘身边的赵姑姑。 “昭宁县主安好。” “这个时辰你怎么到这来了？是贵妃娘娘有什么吩咐吗？”潘嬷嬷停下脚步，赵姑姑年岁比潘嬷嬷小，就算是贵妃娘娘身边的贴身宫人，也不敢太过于放肆。 “潘嬷嬷，奴婢是遵了贵妃娘娘的意来请昭宁县主叙叙话。”赵姑姑笑容满面的看向玲珑。 “皇后娘娘让我把县主送出宫去，贵妃娘娘若是想要见县主，还请去询问了皇后娘娘的意思再说。”潘嬷嬷一点也没有让步，这个时候请县主过去，谁都能想到是为了什么，总不能让县主在她的手上出了事情。 “潘嬷嬷，这又何必呢，贵妃娘娘只是想见见昭宁县主，娘娘也极其的喜爱县主呢。”赵姑姑的脸色有些难看，原本以为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谁知这人如此死板。 “如今县主在我这，我就要护好县主的安全，贵妃娘娘若是真的要见，那他日请了皇后娘娘懿旨，召见县主就是，今日已经不早了，不如先让县主离开。”这一番过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潘嬷嬷可不敢，据说今日晋王府上的那两个公子都入宫了，晋王妃此刻正在贵妃的端宁殿呢，潘嬷嬷怎么敢答应了去，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她可担待不起。 “潘嬷嬷，您便如此不给贵妃娘娘面子吗？”赵姑姑有些恼火了，拿贵妃来逼压。 玲珑则向一个木头人似的，任由两人讨价还价，要是潘嬷嬷答应了，她想不去也不行，要是潘嬷嬷没答应，那她自然能不去就不去。 “奴婢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只有皇后娘娘这一个主子，你莫要拿贵妃娘娘来压我，就这般吧，县主，我们快些出宫吧。”潘嬷嬷笑呵呵的引路，丝毫不看赵姑姑的脸色，看来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之间结怨颇深啊。 “既如此，那臣女只好下次向贵妃娘娘告罪了。”玲珑屈膝点头，跟着潘嬷嬷走了。 赵姑姑看的气恼，每次皇后都要出来败兴，终有一天贵妃娘娘会把她压下去，可这样的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立马转身回了端宁殿。 端宁殿内，齐贵妃正在和晋王妃说话，晋王妃与齐贵妃乃是同族，是贵妃的堂妹，两人关系甚好，晋王妃生有二子，长子得了世子之位，次子还未曾有恩荫，晋王妃和齐贵妃都心照不宣的盼着陛下能过继了晋王妃的次子，这般日后齐贵妃也能得了恩惠当一当太后。 瞧见赵姑姑回来了，两人停下话，齐贵妃微蹙眉，“昭宁县主呢？” “回娘娘，梁皇后身边的潘嬷嬷把县主送出宫了，奴婢说了娘娘想见见县主，潘嬷嬷死活不让，还说娘娘要是想见，得去问过梁皇后的意思。” “欺人太甚，本宫不过是想要见见县主罢了，又不会吃了她。”气贵妃恼怒的放下茶杯，茶水泼到了外边。 “娘娘别生气，是奴婢没用。”赵姑姑连忙跪下请罪。 “罢了，娘娘，莫要生气，潘嬷嬷拿着梁皇后的话当旨意，赵姑姑不能把人请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今日你我也见到了昭宁县主，的确是个好的。”要说昭宁县主配自家儿子也是配得的，毕竟有一个国公爷在。 “可，大楚自古有“丧妇长子不娶”，昭宁自幼丧母，又是家中长女。”齐贵妃有些犹豫，若不是因为这个，恐怕叶家的大门都要被踩踏了。 昭宁县主自幼就长的玉雪可爱，得了太后娘娘的喜欢，而后又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礼仪规矩也是极好的，到了如今更是出落的如同一朵花一般，容貌出色，千娇百媚，在其他贵女站一起，其余人必定是失色的那一个，许多人都言是京城第一贵女，可到如今的年龄也未定亲，是有着世俗规矩的。 “娘娘，叶家不是还有一个叶楼屿嘛，也不算是长子，虽说是个养子，可您瞧瞧，得了陛下的青眼，若是这次定国公凯旋，恐怕叶楼屿也是要再往上升一升的。”这般人才，若是为晋王所用，那在争储的道路上必定是一把好刀。 “唉，这叶家怎得就有如此运道，生了一个姑娘标致玲珑也就罢了，连捡来的孩子都如此出色，得了陛下的偏心。”齐贵妃叹了口气，这还真不得不服，就算叶玲珑是个不太出色的姑娘，有这样的父亲与兄长，那日子也不会难过。 “哈哈，娘娘也莫要眼红，秀慧公主亦是个好的，只可惜咱们是不能议亲。”陛下与晋王是兄弟，晋王妃与齐贵妃是姐妹，这般姻亲，自然是不能结亲的。 “唉，说起秀慧，本宫又要头疼了……” 赵姑姑见贵妃没有罚她，默默地退了下去。 潘嬷嬷把人送到宫门口，“县主，奴婢就送到这了，县主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