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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其整体而言是个完成度极高的童话,只不过故事后半部分的走向略有点清奇就是了。 这一段描写的是辉夜姬美名传入宫禁,连国主都忍不住跑去见她,美人如玉兮一见倾心,自然张嘴便欲纳入后宫。辉夜姬哪肯答应,当然严词拒绝……问题就在拒绝之后,国主偶有书信词句鸿雁传信,辉夜姬见了又必然回信回诗殷殷切切,最后返回天界时还命人送去不死之药。 又不肯嫁,又吊着不叫人忘怀的姿态,就有点让福泽少爷看不懂。 既然不愿委身与人做小,拒绝后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了,为什么又诗词应和书信不断?有那么多话说还心心相印彼此投契,不如点头答应婚嫁长相厮守凑到一块慢慢说去,何苦非得这样不清不楚两地相思? 他带着阿薰将整本书通读一遍后就提了这个问题,女孩子茫然回望想了许久:“大概……是有什么缘由……不明不白就低人一头,谁也不愿意,又真是打心里喜欢,所以才……或许是在等国主求娶第二第三次以示诚意?” 这么一想的话倒也就不觉得故事前后矛盾。 福泽少爷仍旧不解,不过倒是记下了一点:第一次求娶被拒绝不意味着第二次或第三次同样会被拒绝,还好阿薰看上去似乎并不是这种需要多次恳请才会点头应允的类型。 “原来如此……”他一脸严肃若有所思阖上这本看过就算学完的书低头侧目望着她:“明天我再拿这本书来,就是你自己读,我帮你看。后日写汉字,不出错就是学会了,字的意思看得多认得多自然了解,无需多讲。” ——这绝对是最糊涂的教法,放在十几年之后一定会被学生和家长大力投诉……哪怕天才也不是这么教的。换个人遇到这种糊涂教师百分之百要当场跳起来抗议大声抱怨太过笼统敷衍。 阿薰倒觉得还好。 这些字仿佛似曾相识,只需有人轻轻点醒,她就能再一次回忆起它们。 少女拿着树枝在沙地上一遍又一遍描摹假名,耐心且认真,没有半点急躁的表现。生疏的笔迹越来越流畅,她蹲在沙土地上动也不动一下专心记忆,对这个机会极为珍惜。 便是书斋里的学子也少有这般有天赋又能坐得住的。 一写就是一上午。 所谓天才,也少不了背后的勤奋。 “天不造人上人,亦不造人下人。”他小小声感叹了一句。 “天不早啦,我得赶紧回去……明天见?”阿薰站起来,白皙手指灵巧的勾起碎发塞进有些蓬的发辫内,黑眼睛里尽是温润的期待。 被她这样看着,哪怕面前是无间地狱大概也会义无反顾踏足而上。 少年跟着一起从长椅上起身,手里捏着那本被狠狠吐槽了的《竹取物语》,阿薰怀疑他力气再用大些这本书就要惨遭分尸。 “明天见……”他拿着书反复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么一句话,见她轻快踏出茅草亭向前追了一步又停下,身子小幅度向外探了探重新站直,踩在台阶上踌躇不决最终还是向后微微退了退。 再向下走一段距离,经过立在路边的巨石就会看见大片田野,唯一的路直通镇子最热闹的市集。 阿薰听到声音转身去看,他就像是只乍然得到消息知晓要被单独留下看家的毛绒绒一样,沮丧的味道几乎具现。 “不一起走吗,阿吉?”她伸出手回应他的期待,少年先是垂头微赧,紧接着又抬起来用薄荷绿的眸子直直盯着她。 “一起……下山走出去?” 不畏人言? “嗯。” 少年眼睛一亮走出茅草亭,举止依旧稳重却好像马上就要高兴得跳起来。 阿薰和他并肩沿着山道向下走,寂静山林里除了鸟鸣声就只有不知名的小虫子躲在草丛里“沙沙”回应。 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远处的草木山石也变得虚化,此刻唯一鲜活的就只有身边这个灵动少女。她黑玉一样的眼睛冉冉灵动,淡淡水汽凝在眸中,眼角缠缠绵绵的桃花红了人间。 山道狭窄,并排行走难免挨挨挤挤,每每到山阶转角处少年都要斜过去看女孩子确认她不会跌倒。走着走着他缓缓靠进她,掌心生着薄茧却温热的手偷偷凑过去拉住微凉纤细的手指裹在掌心,动作又轻又软好像是拘了一轮明月在怀生怕动作大了弄碎它。 阿薰忽的低了头,抿起嘴勾出一抹笑意没有拒绝。他没有说话,就这么牵着她的手放缓脚步慢慢走下山道。此刻少年真希望这条青石山道能长些再长些,最好能没有尽头可以一直走下去。 然而进山的岔道似乎长了脚,扛着一块大石头跑到他们面前。再向外走便是一片片水田,三三两两农人在田中辛勤劳作。人多眼杂嘴更杂,为了保护她无论如何也得松手。 福泽谕吉恋恋不舍放开她,低头看向身边娇小少女:“再见,明天见。” 阿薰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抿嘴一笑:“明天见。” 走过路边巨石道路也变得开阔,他们不再走得那么近,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只有时不时互相交换的眼神与嘴角消不下去的笑意偷偷泄露了不能说的秘密。 第9章 “斋歌斋辞,御代与泉,祝寄于舞,神飨不卒,此有祭舞,永葆丰瑞,斋宫之辞,以介景福。” 祈求神明庇佑的凄清雅乐应和着空灵寂静的铃音与鼓点,高台上白衣红袴身着千草的少女踩踏节奏手持神乐铃回环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