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真溺了水。 等待烤羊rou的时间是漫长的,在水里抓过鱼,还不够消磨。鱼游进洞里,藏起来不见了。 捕鱼的人跟着伸手,势要在浑水里抓住这条鱼。 抽丝剥茧一般,抓住那只蝴蝶的翅膀。 蝴蝶扑扇着翅膀,鱼的尾巴也被抓住,从河洞流出来。 城月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翻出来,她觉得自己的腰在抖,手也在抖。 眼泪婆娑里,声音也在抖动。 “楚星,呜呜呜……” 她含糊不清地说话,只感觉到一片麻意,好像舌头都被叼走了。 但是没有,楚星的手还能碰到舌头。 从她的池塘里溢出来的春水,也被冲到掉落的红杏枝上。 沾了水的红,含羞带怯的,像隔了层雾。 这画面,唯有一个靡字可以形容。 楚星呼吸也跟着火烧起来,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做这么下流的事。 卑鄙,下流。 或许这是种在骨血里的东西,从前被困在骨血里,直到有人敲开了他的骨头,放出这两种东西。 红杏枝又被人捡起来,抛进另一个池塘里。 一朵杏花在池塘里绽放,大约是令人称奇的景致。 当涨水的时候,一定会下雨。充沛的春雨,总是引起涨水的罪魁祸首。春雨冲刷着泥沙,让一切都饱满起来。 那是人们所盼望的生机,带来一切的、满眼的鹅黄嫩绿的、百花盛开的春天。 在春天的时候,适合播种和耕种。 辛勤劳作的话,今年就有一个丰收的秋天。 但是君主从不需要亲自动手,于是等雨停了,池塘里的水又退回去。 一切又重新变得明朗。 城月吸了吸鼻子,任由楚星把门关上。她嗅了嗅,又闻见了比先前更猛烈的羊rou香味。 羊rou香味散发出来,飘满整个宫殿。城月擦了眼泪,凑近那架子。架子上的羊腿油亮喷香,她不自觉吞咽口水。 城月看向楚星,楚星嘴角微微翘起来,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小刀。从羊腿上割了一片羊rou,送进她嘴里。 城月就着他的手吃下那块rou,孜然和辣椒粉的香味,混合着羊腿本身的rou香味,直冲天灵盖。 沾过羊rou的楚星的手指也散发出同样的香味,吸引着城月,她轻嗅着,像一条小狗,而后把他手指上残留的味道也一扫而空。 她舔了舔嘴角,说:“好吃。” 第26章 啃骨头 城月嘴角还残留了一点残渣,她见楚星盯着她看,忽然意识过来,从袖中拿出手帕,将嘴角擦拭干净。 看见了手帕,她又想起自己还在做的手帕。 “楚星,我给你做的手帕可能要久一点才能送给你了,因为我太笨了,学得好慢。” “嗯?没事。”楚星收回视线,用小刀切rou,拿过旁边食盒里的盘子装好,放在城月手边。 城月目光随着他的动作,在架子和盘子之间流转,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楚星片下来一盘子,推到城月手边。 城月眨着眼,直接伸手抓了一块rou放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羊rou有一些轻微的膻味,不仔细分辨,还觉不出来。膻味被本身的香味盖住,牙齿咬开rou的时候,鲜香在唇齿之间迸发出来,一下子让人感觉到惊艳。又嫩又滑的羊rou,在口腔里咀嚼,肥rou的部分肥而不腻,肥油流下来,香味四溢。 城月连连点头,忍不住挥动着手。她又抓了一片,递给楚星。楚星张嘴,从她手里咬过羊rou,嘴唇碰过她的手指。 城月盯着他的动作,眨着眼迫切地询问:“好吃吗?” 楚星嗯了声,“好吃。” 城月是第一回 吃羊rou,因而很激动。可楚星不是,每年冬天,宫里总有吃羊rou的时候,甚至要分送到各宫里去。 这一年的羊也如期送到各宫里,做主子虽然说有些胆战心惊,可是这会儿的好处也是实打实的。 有人觉得就这么着也不错,一辈子没恩宠也罢了,好歹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只要能活下来,这辈子也不错了。 也有人并不满意,毕竟空有优渥物质,却被放逐在寂寞里。 李珠宫里收到羊rou的时候,是柳枝送过来的。李珠当然记得她,二人目光对视一眼,李珠道:“既然送来了好东西,你们就拿下去烹了,趁着新鲜吃了吧。” 这是摒退左右的意思。 “是。”一众宫人便应声退下去。 殿中剩下三个人,李珠问:“可有什么话要说?” 柳枝低着头,“娘娘,陛下今日独自拿了只羊腿,不知道去了何处,也不准叫人跟着。” “哦?”李珠倒了杯茶,茶水热气升腾而起,她闻言抬起头来。 “可知道陛下去了何处?” 柳枝摇头:“不知。陛下时常如此,一个人在宫里走动,不准人跟着。” “哦,兴许是一个人清静去了。”李珠不以为意,“你回去吧,小心点别叫人发现了。” 柳枝点头:“奴婢明白的。” 目送着柳枝出了门,李珠把琉璃也打发出去,殿中唯独剩下她一个人。这会儿是黄昏时候,殿中点了几盏灯,李珠从袖中拿出一卷纸条,放在灯上引了火,火烧起来,扔进旁边的炉子里去。 这是她父亲写过来的信,询问起她的情况,寥寥几句问起她好不好,大多是问她有什么进展没有? 李珠其实心中狐疑,她的父亲,是否只是为自己谋朝篡位寻一个由头。而并非他口中所说的,为天下为苍生百姓。 李珠起身,行至榻边,手撑着头,闭目养神。 她入宫已经有些日子了,连陛下的面都没见上几次,还要算计他。 她复睁开眼,从窗户瞧出去,只觉得心情也如同这天色一般。 羊腿很大,片下来的rou整整两大盘子,最后还剩下几块骨头。 城月趁着他一边片rou,一边偷吃,一边还给他塞吃的,就这么着,也吃了大半。 城月捂嘴,打了个饱嗝。她一直没用筷子,这会儿手指上全都是调料和油味儿。 好香,城月忍不住舔自己的手指。 “好好吃啊,楚星。”城月眯着眼笑,把手指擦干净,接过楚星递过来的水囊。 她以为是水,打开却是乳白色的,冒着奶香味儿。 城月看一眼楚星,楚星侧身在处理架子的烂摊子。她仰头,喝了一口。 原来是羊奶。 有一些怪。 她第一次喝,呛了呛,有些许从嘴角流出来。 楚星接过水囊,“好喝吗?” 城月重重点头,正欲开口:“好……” “唔……” 话没说出来,只有亲自体验过,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喝。 当味蕾扫过,奶香味儿顺着被感知到,于是明白了,确实是好喝的。 城月被放开,听见楚星说:“嗯,确实好喝。” 其实他早知道羊奶好喝,但是到他面前的东西,又有哪样味道不行的呢? 城月又仰头喝了一口,解了前头吃rou的腻。于是她看着盘子里剩下的rou,又起了馋,吞咽几声。可是肚子已经圆滚滚了,吃不下了。 楚星拿过来一块大骨头,叫她拿着啃。城月开心接过,拿在手里,但是无处下口,最后还是找到了一个地方一口咬下去。 骨头上不剩下太多rou,但是啃着好玩,过瘾。城月又把手里的大骨头当做一个玩具,和它较劲儿。 楚星就沉默看着她。 城月抓累了,放下骨头,抬起头来,和楚星刚好四目相对。 她又失去了对骨头的兴趣,而对楚星又感兴趣。 对和楚星的一切都感兴趣,包括但不限于看着他好看的脸,和他牵手,和他拥抱,感受到他的体温,交换气息,被他揉搓。 她从来没对任何人表现出这种兴趣来。 城月手里还带着刚摸过骨头的一手油,她完全给忘了。 于是她就这么扑向楚星,手蹭到他的衣服上,带着羊rou的油香味。楚星接住她,她屈膝坐下来,叫他的名字:“楚星。” 没什么实际的意思,就是自然而然的习惯。 “嗯?”楚星应一声,扶住她的腰。 她觉得这个姿势不太舒服,于是挣扎开,换了一个方向重新坐下。 她想圈住楚星,可是鞋子还在脚上。 于是胡乱一蹬,鞋子被蹬掉,脚踝勾在一块,将他圈住。 “喝奶。”城月晃了晃腿。 楚星松开一只手,拿过旁边的水囊递给她。 她又笑起来,“谢谢楚星。” 楚星淡淡应了声,目光仍旧定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