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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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出现在他们的脑海—— 再觉得离谱,也不得不承认,凌酒酒的身份,昭然若揭。 人群之中,姬沉面色不明。 人修在神鸟面前如此渺小,但当他凝望三足金乌时,却似神祇在俯视自己的拥趸。 旋即,他御剑疾行靠近。 而凌酒酒却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 她耳边响起不同的声音。 剑灵稚嫩的童声调皮道:“焚光兽干得好!你果然能唤醒三足金乌呀。我赌玄苍仙尊肯定没想到三足金乌陨落前留了元血在这里,嘿嘿,仙尊嘛,不过尔尔。气死他!” 与剑灵得意洋洋的小学生发言不同,另有一个浑然渺远的声音道:“您终于来了。” 凌酒酒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对上三足金乌金色的竖瞳,无声地点点头。 刹那,三足金乌挥舞黑金交杂的翅膀,一声尖亮凤吟音如裂帛,图腾之象覆盖在整个凤凰坑之上,彻底罩住凌酒酒和在她背后御剑而来的姬沉。 而凌酒酒闭上眼睛,追随着三足金乌的指引。 于此同时,识海里光芒大作,系统的小树以竹拔节的速度飞快生长。 它黑色的树干如同琥珀,其中埋着暗红色的木髓,树冠终于变成三角形状。 系统开口,声音却不再是机械的刺响,而是变得温柔而缓和,柔和的回音如春水拂绿波。 “凌酒酒,你是谁?”系统之树不急不慢地问道。 凌酒酒看向系统。 它与姬沉洞府中的扶桑神树一模一样。 如果忽视那片摇摇欲坠的金紫色叶子的话。 凌酒酒坦然答道:“我是扶桑神树。” “你是谁?”凌酒酒反问道。 “扶桑神树。”系统语气是近乎淡漠的平静,似是重复了一边凌酒酒的话。 顿了顿,系统一字一顿道:“我也是,扶桑神树。” 陡然,金紫色的叶片彻底掉落,不及坠落识海水面,便凌空碎为齑粉。 凌酒酒没有多问,也不必多问什么。 事已至此,她多少都猜到了系统的身份。 但她为何会出现在琉璃城、为何穿书,系统与她自身究竟是什么渊源,她还没有想清楚。 恐怕,只能等三足金乌的这滴血解惑了。 念及此,凌酒酒从容地迎接一片刺目而灼人的白光,待白光如雾气卷散,眼前已是另一番风景。 荒山。 黑色的荒山。 陡峭的黑山上有一棵的小苗,两片柔嫩的绿色叶瓣懒洋洋地张开,新奇地看向周围。 这就是万年前归墟主峰,扶桑神树的起源。 凌酒酒分明是个旁观者,却又拥有者小苗的视角和感受—— 没有人知道,扶桑神树自诞生起便有灵智。 但与其说是这灵智是高等智慧,倒不如说是五感和情绪来得贴切。 比如,她感受着暖融融的阳光,新鲜潮湿的空气,头顶便是蔚蓝无暇的穹顶,就情不自禁地舒展叶片,心中新奇又快乐。 但她不会说话,更加不懂用语言描述自己的感情。 很快,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黑衣的少年郎君。 少年眉眼狭长,鼻梁硬挺,薄唇抿着,五官还带着稚气,却依稀可见锋利薄情的影子。 凌酒酒一眼就认出,这是少年玄苍。 或者说,少年姬沉。 小少年周身的灵压成熟而深厚,好像有个是个老练修士穿着少年郎的壳子。 他缓缓走来,如孤寂荒山一般一成不变的懒洋洋表情,在看到小苗时终于有了变化。 直到他盘膝托腮坐在小苗面前时,眼中的兴味才有了几分少年活泼。 他不客气地伸出修长的指节,动作却是意料之外的谨慎和温柔。 小玄苍问:“你是什么?” 小苗当然不会回答。 她只是不会说话的植物罢辽。 玄苍也没有期待她说什么,只自顾自低下身子,静静地看着小苗。 少年漆黑的头发落在小苗上,拂过她的枝叶。 那个瞬间,她觉得天上面的云扑在叶子上,大概也是这样的感觉。 半响,少年露出一个不加掩饰的笑容。 这回轮到她愣住了。 不知是小苗,或是凌酒酒自己的情感,她就是觉得少年笑起来真好看。 像是云开雾散般俊朗,又如初雪遍洒样纯净。 少年第一次这么开心。 自他被归墟主峰孕育而出,只知道穹顶和山峰,行走坐卧俱独自一人。 就这样过去了几万年? 他记不清了。 少年枯燥而漫长的生命里,因为她,终于有了颜色。 从这一天开始,黑衣少年每天就在小苗身边打坐修炼,间或拿出一些不知何处找来的灵髓投喂她。 他的话很少,她又不会讲话,一山一树天生都是沉默的。 但她扬起叶片时,常常能发觉他也看了过来。她总是美滋滋地想,这就是对视吧。 日升月落,四季辗转。 小苗长成了参天的大树,她有了华美端庄的枝干,漂亮浓密的树冠。 小少年的肩膀变得宽阔,五官变得凌厉,声音越发低沉,像是风过归墟山谷时的震鸣般,能敲到人心里。 扶桑神树天然便能汲取天地间的灵力,随她成长,蒸腾的灵蕴激发出天阙、掩月、千鹤和点星四峰的灵树佳木。 但归墟主峰依旧光秃秃的,只有一棵扶桑神树。 她昼夜不歇地汲取灵气,试图让这座黢黑的荒山也拥有勃勃生机,但从未奏效。 那时候她不知道,玄苍总是无奈地看着木灵髓涌动的扶桑神树,默默将扶桑神树溢出的灵蕴过渡给其余四峰。 归墟主峰养这一棵树便够了。 不然多麻烦。 又这样过了许久,归墟五峰变成了仙山,山外大陆孕育出人、妖、魔。 有一天,山上来了一个邪魅俊俏的郎君。 郎君有一双紫色的凤眼,看起来多情又无情,左额头带金紫色穷奇羽毛图案,穿着带绣着诡异金纹的黑袍。 渊冥扛着一把大刀,扬着头对正在浇灵髓的玄苍道:“玄苍,我乃魔域渊冥!”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邪魅郎君直接出招道:“我很无聊,你也很无聊,所以咱们打一架吧!” 玄苍蹙眉,闲散抬手,随随便便将渊冥打趴下,眼也不抬道:“不要打扰我种树。” 渊冥咬牙切齿地爬起来,连滚带爬下了山,还不忘撂下狠话:“我还会回来的!” 之后的日子里,渊冥这个二五仔隔三差五就来挑战一番,一来二去,玄苍终于被他的诚心打动,肯认真对待这个无聊的对手,两人甚至还时不时的坐而论道。 不过遵循大道无为的仙尊,和信奉以强为王的魔尊从来谈不拢,每次都不欢而散。 渊冥天天是被玄苍气得紫眸冒金星,跳着脚下山,还要嘀嘀咕咕道:“你和扶桑神树两个欺负我一个!” 仍然不会说话的扶桑神树每每哭笑不得。 打打闹闹的日子里,扶桑神树衍生出三足金乌。她快乐的看着三足金乌长大、成熟、逐日而去。 然后开始着急了。 她为什么还不能化形? 她也想同玄苍一样自在快活地行走。 扶桑神树连自己拥有躯体后要做的第一件事都想好了—— 她要跟玄苍好好吵一架。 玄苍自己收了凡人为徒,渐渐有了归墟仙宗,整日被不听话的长霄、霓玉、无妄和昊元惹得烦不胜烦,偏偏非要怪到她头上。 “若不是因为你,我才懒得管这些。”玄苍这样说。 扶桑神树觉得他满嘴歪理,玄苍却理直气壮得很。 那日暴雨,山上有凡人,扶桑神树特意撑开叶冠给他们躲雨,不就是想要照顾这些小屁孩吗? 教人修炼真的很无聊,他宁可去揍渊冥。 但看在扶桑神树这么努力的份上,他只能勉为其难了。 玄苍不说,扶桑神树压根不会了解,她就这样憋着气,对灵智化形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没过几年,扶桑神树的灵智突然化生出形体。 她可以脱离本体神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