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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续成笑了一下,“你老糊涂了吗?我什么时候说看上她了,我当她做meimei了,这家里,唯一不会打她主意的人就是我……到了我院里她才安全,我自然能从长计议,将来也好成全她的” 芦花婆摇头,“老爷绝不会同意!太太也不会,老太太就更不能了!哥儿快打消这念头,这事真提出来,这家便是沸汤水煮碱面,扑了锅了!” 孟续成振胸一笑,“好了好了你且去吧,我自然知道” 芦花婆极不放心的一步一回头,“哥儿可别冒失了啊,哥儿” 孟续成嗯了一声忽又抬头,认真问,“四儿走的那刻,你可在她身边?” 芦花婆哽咽摇头,“我正在熬药,香草去给她煮面,千春被她叫去摘花,那刻前她还清清楚楚能说能笑,大家不知道……她要上路,她这是故意支开我们,不让我们看着她诀别!” 孟续成的脸色慢慢苍白嘴角一抽,“她走时,疼不疼?” 芦花婆摇头不语,转身走了。 孟柿的病是这家里的忌讳,没人明白是怎么得的,郎中只说一种极罕见的血症,医书上也找不到相似的症状,所以不知道病理也没法治,从发病到她去世整三百二十四天,那是三个一百零八天…… 最后那一个月骨痛消瘦,只有往常一半的体重。 庙里的师父后来说是宿因之病,也叫业病,她一定要到世上来还这病债,之后投胎再无困苦,转世会有大造化!当时孟续成觉得这是安慰之词,他不信,更不甘!这样讨人喜欢与众不同聪慧过人的小meimei未成年就夭折了,是他心底深深的痛…… 现在,他也不知道要不要信了。 连着几天都很平静,孟柿在屋里专心做自己的事情,滤井水给金鱼备用,做鱼食,做鞋袜,自来孟续成只穿她做的鞋,但她病后没力气做,他就尽着那两双旧的穿,底都磨歪了,如今他亲事议的七七八八,终日穿旧的不像样子。 所以孟柿又拿起了针线,在她开始裁深青色鞋面的时候,芦花婆就知道是做给谁的,含糊又忧虑的提醒她,如今不太方便,因此孟柿就找了个带盖的藤编针线盒,有人来便盖好放在床头的柜子里,好在基本没人来,她做的顺手,还绣了很疏朗漂亮的竹纹;做鞋,孟府里她若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了,而且速度快,三五天便得一双,冬靴七八天也能做好。 第15章 丝线 孟柿正举着浆得挺括的鞋面,就听得院外小南尖着喉咙吵嚷,芦花婆走出去呵斥,“闹什么?不像腔!姨娘正午睡呢” 小南大声道:“她倒是心静,我们可没日子过了,如今外面到处有人说她不检点!连带着我和小北都挨骂受气!” 芦花婆骂道:“死东西嚼的什么蛆!” 小南道:“别人跟着主子沾光,怎么我们就得挨骂?她也不知怎么想的,回回老爷来了给往外赶,她是要在这院里立牌坊嘛” “住嘴!”一记巴掌声,随后是小南的哭声。 芦花婆又说:“你当我不会教训人吗?下次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打你板子!” 小南哭了一会儿,她又说:“受委屈怎了?我告诉你,主子的将来要靠你同她一起挣的,世上哪有只享现成不担肩膀的事。你不跟着吃过苦主子凭什么相信你照应你?你当那些大丫头容易当的?……外面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人家编排你主子,你不当场骂回去还敢回来倒恶心,这叫吃里扒外! 这内外院有的是专爱瞎七搭八的人,有的是喜欢添油加醋的,有的是不安好心胡乱嚼的,你上他们的当去!……没脑子!” 小南心里仍有些不服气,嘟囔道。 “那也有仗着老子娘是管事,一来便伺候小姐少爷的,到哪儿都尊贵,也……没见他吃什么苦。” 芦花婆冷笑:“你也知道人家靠老子娘,你有吗?” 小南哼一声扭开脸。 “我今日里好心提醒姑娘,这一次我不罚你,下一次,直接送你到杂务处夏嬷嬷那里,你可给我记住了!” 小南这事刚处理完丹凤又来了。 从她脸上怪异的笑孟柿便猜到不是好事,她挎着个编了寿字的小竹篮,不阴不阳道:“姨娘几日没见可曾晒黑了些?” 孟柿淡道:“不曾出门,怎么会晒黑” 她嗯了一声,“那就好,既然是斋戒,是该在屋里静静心,思念爹娘嘛,也是拳拳孝心了……老太太说了,这一段就别让姨娘出院门了,省的招蜂引蝶又生出风波来” 把小竹篮放在桌上,打开盖子,“这里面的绣线全是彩云丝的,如今买不到了,小丫头笨手笨脚没收好,颜色都混一块了,老太太看了心疼,说既然小伴姨闲着没事,不妨理一理,其实别的也就算了,只宝绿和天竺红两个是染的最好看的,杏儿正给老太太缝抹额,不如月底时候我来拿?” 那些线少说有七八个颜色,混在一起约莫有小西瓜大! 一天什么也不干,到月底大概能理出来,这也太过分了吧! 孟柿瞥了一眼已经有了主意,说:“哦,就是把你说的两个颜色理出来?” 丹凤好像变得和气一点,“是的,其余的慢慢理,这线是老太太年轻时用剩下的,念旧嘛,新线她不喜欢,姨娘孝心重,不会让她老人家失望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