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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弦歌便有些不好意思。 难道她刚才表现的很明显吗? 转头看了眼,发现那金吾卫长史是低着头的,才轻轻松了口气。 接着便伸手从傅玉宸的手中把那沓手书接了过来,然后开始翻阅。 这上面的字迹并不特别好认,显得有些潦草。 叶弦歌努力看了好半晌,才看出上面写的是什么,有些实在认不出的字,她就联系上下文,靠瞎猜。 从手书上看,这似乎是一个人从幼时一路记录到长大之后的事情,只是奇怪的是,照理来说,这么十几二十年来,这些纸和上面的笔迹应该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风化消失,但叶弦歌手上的这沓纸,无论是从字迹还是纸张,都显得很正常,至多不过用了半年左右。 她这边正因为这事疑惑着,翻开下一张纸之后,心中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原来是这人为了防止自己会忘掉,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用新的笔和纸将自己之前写下的东西全部誊抄一份,年年如此,从未落下。 至于他为什么怕自己忘掉? 因为这个人,幼时过得非常苦和凄惨。 手稿中并没有提到这人叫什么,只是里面字里行间都充满着这个人对旁人的怨恨,对自己处境的难受。 手稿的前面还只是这个人在说自己今天又被谁欺负了,又被谁骂是杂.种,又被谁孤立了。 这是小时候的事,这个人小时候没有朋友,因为自己父母去得早,所以他成了一个孤儿,有些不懂事的孩子就喜欢去欺负他,骂他是没人要的野.种。 那个时候的他还会觉得难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被欺负。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发现,不只是孩子,就连一些有了年纪和阅历的人也嫌弃他。 他经常会听到有人背地里,说他的母亲是破鞋,因为被抛弃了才来到这里。 他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只知道自己母亲是一路逃难至此,接着在这里生下了他,后来没几年熬不过去便撒手人寰,留下他一个人。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目前以前是做什么的,但他清楚,自己的母亲绝对不像外人说的那样,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也绝对不是被抛弃的。 只是那些人不会在意这些。 他们只顾着自己。 但凡提起他的母亲,那些人就是一脸嫌恶和恶心的神情,连带着也不让自己的孩子和他一起玩。 而他被那些孩子欺负的时候,那些人就跟没看见一样。 有时候他被欺负得狠了,也想过反抗,可他刚出手,就会被那些孩子的父母拦住,然后他反而会被揍一顿。 那些人还会说他这是“有娘生,无娘养”,这是替他娘教育他。 那时的他还不大,没办法反抗,也打不赢那些比他要高大许多的人。 于是就把这些事情全都记了下来,一点点累积起来。 因为为了防止自己忘记什么事,所以他每次被欺负了,都会用纸笔写下来。 他虽然没有好好地学过写字,但幼时母亲也是教过他的,因此大致的也会一些。 后来长大的过程中,也偷偷跟在城中的学院中学过一点。 因此记录一些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倒也没什么问题,实在碰到不会的,对方就会以一些奇怪的符号代替。 叶弦歌一边翻着,一边努力辨认对方上面的内容。 手中的手稿也在一点点变少。 因为她每看一张,就会把看过的放在炕几上。 眼见着最上面的一张看完了,叶弦歌翻了过去,继续往下看。 然后整个人忽地顿住。 前面的那些手稿是因为每年都会重新誊抄一次,所以上面的字迹都算是比较平和的,但从这里开始,似乎就是最近一年的事情了,所以这上面的字迹越来越潦草。 且看得出写的人在写这些内容时似乎非常生气,所以下笔极重,纸张的背面都能看出明显的印记。 但真正让叶弦歌愣住的并不是这个字迹,而是上面的内容。 她的眼神随着手稿上的内容变得越来越不敢置信,双眉也狠狠蹙起。 叶弦歌越看越生气,也不再像之前一样仔细去看了,而是一目十行粗略的把后面的内容都扫了一眼,接着将手中最后一张纸狠狠拍在了桌上。 “这完全就是反社会型人格!” 因为过于激动,所以她甚至忘了身边还有人在,结果这话说完后,突然反应过来。 然后一抬头,发现对面的傅玉宸面带疑惑地看着她。 而一旁站着的金吾卫长史虽然没敢抬头,但从对方有些僵硬的肢体动作上也能看出来,自己刚才那个行为让这两人都是一愣。 嘶。 叶弦歌心中倒抽口气。 然后看了傅玉宸一眼。 兴许是这些日子两人相处的机会多了,故而傅玉宸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人的尸体眼下如何处理的?”傅玉宸直接略过了适才叶弦歌突如其来的举动,看向金吾卫长史问道。 “回陛下。”金吾卫长史回道,“因着没有旨意,故而臣等并不敢擅自处理,眼下尸体尚在他自己家中。” 傅玉宸闻言沉吟半刻,接着道:“叫人将尸体拖了出去,丢到山中,不必再管了。” 这人是下毒的罪魁祸首,原本傅玉宸想的,若是能够找到对方定然要严惩,可未料到找到的时候人就已经没了,便是将对方的尸体凌迟了,也不能起到任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