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桑稚颜的法语确实没有问题，毕竟法语也是加拿大的官方语言，就算她住的是华人社区，可学校还是会教法语的。 两个人你来我往，从绘画谈到海洋学又谈到了音乐、文学、计算机互联网，中间短暂的切换了日语，说了一小段的日本战国史，后又切回了英语，充分表现了自己充沛的词汇量和广阔的阅读量，还有自己严谨的逻辑，优雅的谈吐。 十分钟一过，米勒老师就换回了英语，赞叹道，“你的优秀我们都有目共睹。” 他的话让现场自始至终有些紧绷的气氛一松，之前紧绷着脸的老师对着桑稚颜纷纷露出了笑容。 笑容里都带着几分真诚，要知道就是像她们学校，像桑稚颜这样全方面毫无缺陷的学生也是少数中的少数，以桑稚颜今天的表现，完全可以称她一句天才。 “数学卷满分，最后一道题的思路很棒。” “没想到这么偏门的题目都回答上来了。” “赋格弹的很不错，重要的是感情很饱满，声部处理的很优秀，我只是有点疑问，为什么你之前没有参加过音乐大赛？” 夸赞简直是纷至沓来，即便每个人都没有过火的言辞，可是他们的眼神，表情，动作，说话的口气都明明白白的表明了，你的表现很好，很优秀，你就是让人追捧的精英，天才。 甚至有人用些许恭维的语气去问何嘉彤，她都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因为之前的严肃冷漠，现在的热情才显得更珍贵，可以让人不由的会生出一些自得和骄傲。 就是之前未曾和这些人打过交道，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测试，但何嘉彤也知道，这样的情景恐怕不多见，毕竟她也不相信优秀到这种程度的人会满大街都是。 即便是恭维，何嘉彤也带着一分不自在，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不太熟悉的继女居然比她预想的还要优秀，她之前还担心还陪着她再去参加几场测试，这样真的很麻烦，现在看完全可以不用担心这个了，可是她更郁闷了。 …… 作为被围观的焦点，桑稚颜自始至终都维持着一种荣辱不惊的神态，这让人不自觉的对她评价更高。 最后还是布朗女士拍了拍手，“何女士，桑同学，考核到现在结束，你们可以回去等最后的通知。” 结束了过于这场热情的称赞。 到底为止，这场漫长的考核才算结束，严肃的布朗女士送她们出去，面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暗示一般的道，“席琳·桑非常优秀，这样优秀的学生相信谁都愿意接收。” 关上车门，车平稳的驶离这斯宾塞尔女校。 等离开了学校范围，何嘉彤才转头看向桑稚颜，用听不出赞叹的口气夸奖道，“今天表现的很棒，我会告诉艾德蒙，你应该会收到斯宾塞尔的录取通知。” 桑稚颜：“如果这么顺利，那就太好了。” 这句话说的听不出太多情绪，让何嘉彤不得不再转头看了她一眼，果然之前不是漏掉了，她今天表现的这么出色，也没露出满意惊喜之色，仿佛即将收到这所顶尖女校的录取通知没有什么得意的，平静的太过，反而产生了超出年龄的从容优雅。 发现这一点后，何嘉彤觉得自己的心口再次疼了一下。 ——她想的是，桑稚颜现在被斯宾塞尔录取，过几年如果桑既明申请不上霍瑞斯曼私立男校那可怎么办？ 岂不是说她精心养育的儿子根本比不上桑稚颜？ 她可太了解桑圣哲了，桑圣哲不重男轻女，作为高智商人士，他更看中能力和智商。 不行，她暗暗咬牙，她回去之后一定要再去咨询下家庭教师。 暗暗缓过来这口气，何嘉彤又道，“等你有时间了，我带你去买小礼服和配饰。”她理所当然的道，“既然要留在这，我就在派对上正式把你介绍给别人，你也可以交一些朋友。” 说完后意识到桑稚颜从小长在多伦多，对这里的规则不那么清楚，叹了口气，不得不再加以说明，“在这里，朋友不是随便交的。”含蓄的道，“我们处于什么阶层，你的朋友就该是哪一阶层的。”如果结交的朋友都是低于你的所在的阶层，会被人暗中嘲笑，并且拒绝和你交朋友。 “在派对上，你可以随意交朋友。”参加派对的，至少都是被认可的。 桑稚颜用一只耳朵听着，一边老气横秋的在脑海中对绿道，“我在互联网上搜曼哈顿上东区，搜出来最多的除了精英名流就是‘势利眼’。”说上东区的人都天生长着一双势利眼。 豪车，汉普顿的住宅，永远开不完的派对是每个上东区居民的标配。 “幸好我读的是寄宿学校。”找到理由，周末也不用回去参加派对。 绿道，“你们人类真麻烦。” “不过你变化有点大，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 ——这一路桑稚颜展现出来就是一个文静，略为内向，不爱说话，但是极为有教养的形象。 这和它最初见到桑稚颜已经有不小的差别了。 那个时候桑稚颜更活泼外向，情绪更多的写在脸上，说话也带着些跳脱，不像现在已经有意收敛自己的情绪了。 它提醒道，“根据我搜到的资料，你现在更容易收到校园霸凌。” 桑稚颜，“毕竟已经长大了。”再过不到半年，她就要十二周岁了，有时候长大就需要一个瞬间，“而且我要读初中了，初中的课程不像小学那么简单了。”她绝非是那种千万人中才诞生一个的超级天才，小学就能读懂大学论文，她只能说是个聪明人，普通型的天才。轻轻松松应付课程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不单单的增加了课程，难度也提升了，斯宾塞尔还一向以要求严格而著称，她肯定要忙碌的多，除了学校的各种活动，她还要继续自己的写作大业，本来就所剩不多的私人时间更可怜了，剩下的那一丁点时间，她宁愿自己休息，也不想参加社交活动，“……只要我摆出孤僻不喜社交的模样，一定会省去很多麻烦。” 不会有人自讨没趣的。 “至于霸凌。”她停顿了下，“斯宾塞尔的校规很严格的，霸凌会严重触犯校规，没有人会愿意被记过或开除，至于一些冷暴力，你觉得我会在乎吗？” 作为价格非常昂贵的私立女校，它的教学质量对得起高昂的学费，每个班级不过超过十三个人，师生比例很低，意味着学生很难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做什么过分的事，顶多就是孤立什么的。 这一点，桑稚颜不在乎。 况且再说了，“来这里就读大都是精英之后，学业上的优秀只会让人羡慕。” 只有一些校风不好的学校才会公开鄙视“书呆子”，她是觉得就算自己表露出不喜社交的模样，也不会遭遇“冷暴力”，在这里大概只有什么都落后的才会遭遇“霸凌”。 绿再一次的感慨，“你们人类真的太复杂了。” …… 何嘉彤的性格就决定了，就算她心里郁闷，觉得不爽，在该自己做的事上也不会懈怠，第二天就重振旗鼓带着桑稚颜去了商场，直接一掷千金，一口气给桑稚颜买了十几套衣服连同配饰鞋子，又带她去修剪了一个发型。 然后直接就把她带到了一个大型派对。 桑稚颜还真没有参加这种派对的经验，不过秉持着少说多看的原则，安静乖巧的跟在何嘉彤身后，不得不说何嘉彤的审美是很好的，薄荷绿的流苏小礼服完全衬托了桑稚颜的优点。 文艺中带着清新灵动，因脸上的婴儿肥还未完全褪去，仿佛还有一种天真稚气在，就算偶尔因不熟悉这里的规则，出现一些纰漏，也至多让人莞尔一笑，并不觉得她失礼。 在这里似乎没有什么秘密，桑稚颜在这里没有认识的朋友，何嘉彤更不会四处宣扬，可是这里每一个人都知晓了她在测试时的表现，在被何嘉彤带着认人的时候，对方都会带着得体的微笑夸赞，“我们已经知道了，你是个优秀的孩子，将来大有可为。” 明明这些隐秘的消息都知晓，可是没有一个人主动提起，为什么桑稚颜之前没有在这样的社交场合出现过，更没有人主动去提何嘉彤和桑稚颜有些尴尬的关系。 都表现了十足的善解人意。 在打了一圈招呼后，何嘉彤指了指一处，“去那里玩吧，我还有些事情。”那里是几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生。 似乎之前的打招呼起了作用，桑稚颜刚刚过去，就有一个金发的女孩主动给她打招呼，“席琳，你好，我是杰西卡。” “莉莉安。” “布莱斯。” …… “你们好。”桑稚颜朝她们点点头。 “你要上斯宾塞尔对吧？可惜我上的是布里尔利，不然我们可以做同学。”杰西卡带着一分遗憾，后转头对莉莉安道，“不过莉莉安决定申请斯宾塞尔，或许明年你们能成为同学。” 莉莉安道，“还不一定能申请得上，毕竟它是那么高不可攀。”话虽然这么说，脸上却分明带着一分自得。 “你成绩那么好，一定申请得上。”布莱斯道，“不过你决定要申请斯宾塞尔了吗？寄宿学校可是非常、非常严格的。”她一连用了两个非常，“我可是非常佩服你们的勇气，天知道如果离开了我的床，我该怎么休息。” 她们显然十分熟稔，对彼此的兴趣爱好了如指掌，而且大致还在一个学校读，聊完了学校，就用一种赞叹的语调说起了学校里的明星男孩，“哦，威廉可真的越来越帅了，他的眼睛真的让人沉迷。” “啊，我还是更喜欢艾伯特，他打球的样子真的迷人。” 桑稚颜充当了一个合格的听众，就算完全不知道她们在说谁，也保持了微笑，没有试图插话。 只有偶尔她们抛话题给她的时候，说上了两句，可也不多。 一场派对下来，桑稚颜成功的让自己的新形象在这些人心中扎根。 第13章 完全不是派对型的女孩，但是本人聪慧，言之有物，且虽不是在上东区长大，却并不显得粗鲁没有教养。 ——这是桑稚颜给人大致印象。 总的来说，这个印象不错。 不过让何嘉彤不满意的是，她居然没有交到一个朋友。不对，也不是没有交到，杰西卡，莉莉安对她的印象不错，但是也只是止于这个程度了。 桑稚颜的表现趋于冷淡克制，她们自带上流社会的倨傲，能给个友好的肯接纳的态度就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去求着桑稚颜主动融入？ 所以也就维持着熟悉的陌生人关系。 这让社交女王何嘉彤有些不满——她不交朋友，怎么融入环境？总不能让她每一次都手把手的教吧？ 她哪里有这样的心时间精力？ 以前没有听说过桑稚颜在社交上有障碍？ 何嘉彤琢磨着要不要跟桑稚颜来一场谈心，让她意识到交朋友的重要性，可在她行动之前，桑稚颜率先来找她了——既然这里的事情已经搞定了，那她是不是可以回多伦多了？ 何嘉彤：“……”她认真的打量桑稚颜半响，终于确认了，她是认真的，她是真的不想在这里待了。 半分没有在这里认识新朋友，熟悉环境的意思。 “……如果你已经决定了，我会和艾德蒙说的。”最终何嘉彤给了这样的答复。 ——本人都没有这样的意思，她何必非要按头让她做呢？平白白做恶人。 就算带她熟悉是桑圣哲的意思，可该她做的都做了，他本人有什么意见，自己和女儿谈吧，她不奉陪了。 虽这么想，可本人是松了一口气，这好歹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缺陷吧？——桑稚颜近期来的优秀表现已经让她有些神经质了。 在何嘉彤转达了桑稚颜的意思，桑圣哲终于百忙之中抽出了一些时间来和这个聚少离多的女儿谈谈心。 桑圣哲正是男人最有风流魅力的年龄，久在华尔街打拼早早的做下一份事业，更带着一份久居上位的杀伐气度，当年能迷的何嘉彤下嫁，五官自然也十分出色，俊秀斯文。 在家时穿戴比较休闲，还带着平光眼镜，中和了“狼性精神”，看到桑稚颜后，眉心微动，“席琳，坐。” 合上书放到一边，“我听塞蕾娜说你想回多伦多，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桑稚颜早就想好了说辞，“斯宾塞尔的录取通知应该没有问题，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事做，六年级的结业考试我还没有参加，我想尽快回去。” 桑圣哲挑了挑眉，“六年级的课程对你来说不难，就算缺席一段时间你也能拿到优，你接下来要在这里读中学，后面还有大学，如果你工作在纽约，那就要在这里留更长时间，早一点熟悉这里的环境，你就能拿到更多优势。” 他停顿了一下，“我听塞蕾娜说，你还没有交到一个可以逛街聊天的朋友，可是据我所知，你在多伦多朋友并不少。” “席琳，你不想留在纽约吗？”单刀直入，带着一种犀利感，让人不自觉的就感觉到了一股压力，可桑圣哲的表情仍旧是温和的，“席琳，我想听你真实的想法。” “而且我会尽量尊重你的意见。” 在这种气势下，桑稚颜勉强维持了平静，直视桑圣哲的眼睛，“斯宾塞尔是一所很优秀的学校，我在谷歌上查过它的资料，在斯宾塞尔入读我能更顺利的就读藤校，我并没有觉得它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