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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斐心仿佛一瞬间被什么捏住了,挣脱不得,又不敢挣脱。他的呼吸放轻了,仿佛怕呼吸太沉扰乱了听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丸子。果然,那张红唇在他的注视下又启开,淡淡问他道:“不知你家中,可曾为你定好亲事?” 顾斐眼睫剧烈地颤抖了一瞬,嗓音绷着没露出异样:“禀陛下,不曾。” 丸子嘴角的笑意骤然放大,她忽地换了只手撑着下巴,眯着眼睛看着他:“甚好。” 吐出这两个字后,丸子便没再开口说什么了。只摆了摆手,似乎心情十分愉悦,又似乎这份愉悦只是他的错觉一般让暧昧的气氛戛然而止:“回吧。” 顾斐嘴角有一瞬的僵硬,他微微抬起头瞥了眼丸子。没窥见什么特殊意义,复又垂下头,恭敬地告退了。 将天下书局的筹办交给顾斐以后,宣扬女皇恩义的任务也交代在他手中。顾斐得了父亲的属意,十分尽心。这般,顾斐进宫的机会就更多了。 当然,不排除丸子故意时常召见他。 顾斐不是蠢人,女皇如此举动,他当然能觉出其中意味。但事实便是,顾斐自己心底对丸子的这种时不时的召见并不算多排斥,甚至隐约乐在其中。 每回进宫,其实与女皇说不上两句话。 只除了汇报书局的筹办进度,更多的是顾斐安静地候在一旁,看着丸子头也不抬地伏案处理政务。偶尔来得早了,丸子忙碌之余吩咐他找个资料。或者随口问顾斐一两个问题。顾斐自幼博览群书,又得顾家倾力栽培,才学并非假的。大部分答得上来,小部分回答不出,出宫回府后,整宿整宿地翻找资料古籍,以便下回能顺畅的解答。 两人的这般往来,凤轻语受不了了。她顾不上自己诗词才在顾斐面前露了馅,顾斐并不愿见她,亲自去天下书局堵人。 顾斐如今对凤轻语的感官很复杂。 他与凤轻语相识于三年前。彼时诗会上,被凤轻语一首《爱莲说》给惊艳得晃了眼。追上前去与她相交。凤轻语能言善道,一字一句仿佛都有着超脱年岁的见解,让诗会上的一应才子,当然也包括顾斐,都对她仰慕不已。 相交的三年,凤轻语纯洁善良,才华横溢,每每随口一作的诗词都仿佛能成为千古绝响。古来都以诗度人,凤轻语诗句中所体现的潇洒豪迈,心怀天下,品行高洁,顾斐越发觉得这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女子。 但,一朝梦碎,顾斐觉得自己就是个一叶障目的傻子。 “顾斐,你打算永远不见我?”凤轻语十分伤心,她觉得受到了欺骗。虽然作诗确实是她抄袭了,但三年来他们的感情是假的吗?为了那几句破诗,他能绝情到这种地步! 顾斐受不了四周探视的目光,脸一肃,压低了声音道:“罢了,进屋去谈。” 凤轻语想大声骂他,但一对上顾斐的脸,任何污言秽语都说不出口。虽说她追求者甚多,青年才俊比比皆是,但凤轻语心中最爱的还是顾斐。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顾斐。她怕顾斐冷脸,只好安静地随顾斐去了二楼的厢房。 两人一坐下,凤轻语便立即为自己辩解了:“我知你素来喜爱有才华的女子,不喜那些不通道理的无知妇孺。我是否有才华,这一点,相信你很清楚。那些诗词确实并非我亲自所作,但古往今来,才华并非只在诗词也在谈吐见识,这你认可么?” 顾斐眉头皱起来,不赞同她的话:“我并非为你是否有才华生气。” “那你为何?因为我骗了你?”凤轻语立即道。 顾斐没出声,但显然是默认了这个解释。 凤轻语心口一哽。关于这一点,她确实无从辩解。 但是,爱情不都是从误会开始么?美丽的爱情都是因为误会而更加的动人不是吗?她不过小小地抄了几首诗,这种跟大学考试作弊比能有多大区别?学术界连科研论文都可以抄袭和篡改,她不过背诵了几首诗。 凤轻语不认为自己罪已至死,她觉得顾斐对她未免太苛刻:“顾斐,对我公平一些。你知京城贵女中每次诗会,有多少人的诗作是叫旁人捉刀的?有多少人其实连打油诗都不会作。我不过是跟她们一样请人捉刀罢了。” 顾斐怒了:“这并非捉刀的问题,而是你品行令人怀疑!” 凤轻语觉得这个帽子太大。自从被冠以贤明的名头,她十分爱惜羽毛:“我如何就品行令人怀疑?我不过是抄了几首诗!这如何就令你质疑我的品行了?” “凤轻语!”顾斐没想到她还不觉得自己做错,“你剽窃旁人诗作假装自己所作,被拆穿了拒不承认。这点就如同你所说,与京中贵女一样。既然你都承认你不过与她们一样,又凭什么苛求我对你另眼相待?” “我怎么就沦落成跟她们一样?”凤轻语想说她们配吗?但当着顾斐的面,她并未说出这等话,她只是狡辩道,“顾斐,我的才华你要以偏概全全盘否定?” 顾斐忽然心累,觉得此时跟凤轻语争执,等同于鸡同鸭讲。 他在生气凤轻语没才华装剽窃他人作品沽名钓誉,凤轻语却在只觉得他对她太苛刻。一时间说不通,两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丸子在得知此事后,当着顾斐竟然轻笑出声。 淡淡的笑声在顾斐的耳中炸开,瞬间清光了他心头的郁闷。丸子的嗓音飘散在大殿之中,仿佛能嗅到嗓音里头裹挟的幽香:“幼年时,母皇曾十分喜爱她。不过忽然某日就放弃了她,你猜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