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转折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到了嫣儿居住的小院附近,那是一处假山,由好些奇形怪状但又异常好看的石头堆成。 陆少离找到石头的地方正是一堆碎石后,“今日一早便是在此处寻到这块石头,估摸是凶手杀了人之后随手丢弃在此。” 话落,秦翊奇怪道,“把杀人利器扔在这里?这杀人凶手未免也太大胆了些!” 陆少离缓缓蹲下身,观察地上还残留的几滴血迹,“凶手也许不是大胆,而是吓破了胆,依照赵二夫人的伤势来看,死之前应当是流了许多血,但是我们一路走来没有发现任何血迹,足以说明凶手连夜清理了血迹,只是慌乱之下忽略了此处!” 说到此,他突然站起身往赵家的人身上望了一圈,随即轻蹙眉头,“要说谁能够在半夜里不动声色地杀一个人,而且还把人带回去伪装成自杀而亡的情景,这个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闻此,赵恒风下意识心头跳了跳,“陆少尹此话何意?难道你是怀疑我们这些人?” 要说身份不简单,赵府之内只能是赵家各房的主子。 陆少离不答反问,“请问赵家主,这里的人便是赵家三房所有的主子吗?” 赵恒风转头大致望了一眼,看向一旁的赵大夫人。 作为内宅之主,赵大夫人对这些更为清楚,她道,“赵家三房的嫡长几乎都在这里了,其他的都是各房庶出,平常都待在院子里不怎么出门的。” 陆少离了然点点头,有贵客至,妾室和庶子自然是不能出来的。 只是,“赵大公子呢?” 他一问,众人恍然想起还有一个赵其锐,纷纷转头看向赵大夫人,这些日子赵其锐已经消停了许多,从来不在外面出现,也不似之前每日都听着他的荒唐事,而且他已然是成了半个废人,根本没有将这件事和他联想在一起。 陆少离突然提起,惊得赵大夫人一愣,急忙道,“锐儿他在院中休息,自从伤了腿就不怎么出来了,陆少尹该不会是怀疑锐儿吧?!” 见她一副很紧张的模样,陆少离摇头道,“不曾,赵大夫人不必担心,少离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赵大夫人立马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这件事和锐儿根本没有关系!” 在那假山处耽搁了没多时,没有发现别的线索,案情就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底黑洞,一下子找不准方向。 案子没有进展,秦翊和姜暮黎便有些意兴澜珊了起来,赵家主很会看人眼色,立即道,“想来几位殿下也渴了,不如先去前厅坐坐,喝杯茶润润嗓子?” 秦翊点了点头,面上略微有些无聊,“也好。” 一行人跟着去了前厅。 去的路上秦翊和姜暮黎不时闲聊几句,萧景行在旁听着,偶尔回答两句。 萧锦颜和楚卿白落后两步,与陆少离和汝南王走在一起,赵家的人除了赵恒风在前引路其他的都远远跟在后。 见左右无人,萧锦颜小声问,“陆少尹今日可有别的收获?” 陆少离皱了皱眉心,“今日只是寻到了那块沾了血的石头,别的还真的没什么进展。” 萧锦颜道,“陆少尹如何断定赵恒裕和嫣儿不是凶手?” 陆少离道,“却是无法断定,只是他们言语间不怎么像。” 萧锦颜笑了笑,正要说话,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木盆落在地上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过去,只见不远处有个路过的仆妇,她手上原本端着木盆,只是没想到会突然撞见这么大一群人,虽不识得萧锦颜等人的身份,但是能让家主亲自引路的又岂会是一般人? 众人的目光只是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便挪开,萧锦颜却是盯着她落在地上的木盆看,目光一深再深。 她突然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想去方便一下!” 众人停步,目光有些怪异地看着她,像是没想打她会说出这般直白的话来。 萧锦颜脸上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你们先去吧,我很快就回来!” 赵大夫人忙道,“可要臣妇给公主引路?” 萧锦颜摇了摇头,面上红红的,“不用不用,不劳烦大夫人,你给我找个丫鬟带路就行了!” 赵大夫人忙说好,目光左右移了一下,未免冲撞贵人,她特意提前吩咐府上的下人避开,目光所及之处只瞧见那名仆妇,忙唤道,“你过来。” 那仆妇有些拘谨地站起身,拾起木盆走过来,“大夫人有何吩咐?” 赵大夫人道,“你给长公主引路,务必将长公主照顾好了,否则唯你是问!” 萧锦颜方才那话声音不大,但是仆妇是听见的,遂恭敬点头道,“是,长公主请随奴婢来。” 萧锦颜忙捂着肚子跟上她。 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萧景行哈哈一笑道,“颜儿就是这般性子,让大家见笑了,见笑了!” 秦翊面有深意,“长公主性子直爽,却是女子中少有的。” 随便侃了两句,一群人又继续往前厅走去,并未将这插曲放在心上。 。 前厅,一行人连续喝了两杯茶也不见萧锦颜回来,秦翊率先问,“难不成长公主迷路了?” 赵大夫人忙道,“殿下别担心,有下人引路不会迷路的,想来用不了多时就回来了。” 萧景行也点头,“快回来了。” 他刚说完便见一名小厮急匆匆跑进来,“老爷,大事不好了!” 赵恒风脸色狠狠一沉,开口便训斥,“没看见这里有贵客吗?这般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 那小厮被他一通训斥立马闭紧嘴巴。 赵恒风没好气道,“出了什么事?说!” 小厮这才倒豆子般道,“老爷,出事了,刚刚长公主闯去了大少爷的院子,非指着说大公子是杀人凶手!” “你说什么?!”赵恒风‘唰’地站起身,当即什么也顾不得,大步往大厅外走。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带着各种心态和脸色离开。 赵其锐的院子里,今日难得太阳不错,他让人将他抬出来晒太阳,只是没坐多久就闯进来一个人,一身张扬跋扈。 赵其锐看着她,差点没从躺椅上栽下来,目如毒蝎,咬牙切齿道,“萧锦颜!” 萧锦颜眉梢一挑,“想不到赵大公子还认得本公主。” 赵其锐冷哼一声,“自然认得。” 忘了谁也不可能忘了她,这个女人可是比他还要出名的存在,想他赵其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那根能救人能杀人的针! 萧锦颜轻笑一声,“也对,毕竟前些日子才见过。” 赵其锐蹙眉,“我们前些日子见过?” 萧锦颜讶呼一声,“赵大公子这么快就忘了?之前在应天府的时候,赵大公子还妄图冒犯本公主来着!” 赵其锐一下子瞪大眼,“你是……你就是那个胆敢状告本少爷的女人?!” 萧锦颜点了点头,“记性不错,怎么,赵大公子到现在才知道啊?难道赵十一没有告诉你?” “赵十一?” 萧锦颜看着他不解的神情,嗤笑道,“看样子你们赵家的兄弟也不怎么样嘛,赵十一可是一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怎么,难道他没跟你提过吗?” 赵其锐脸色阴沉下来,萧锦颜挑眉道,“怎么,赵大公子还这么快就生气了?本公主这儿还有个消息没告诉你呢!” 赵其锐抬眼看着她,满是戒备,“你想做什么?!” “赵大公子别紧张啊,不过是知道了赵大公子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罢了。”萧锦颜脸带笑意,眸中却酝酿着风暴。 赵其锐下意识坐直身子,绷紧了神经看着她,“你知道了什么?” 萧锦颜缓缓迈步,朝他走近,一字一句道,“赵大公子派人暗害了赵二夫人,还将其伪装成自杀的假象,以迷惑我们所有人的视线,是这样吗?” 赵其锐目光如炬地盯着她,“你可不要在此胡说八道,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情,你这是污蔑!” 萧锦颜缓笑一声,“谁说我没有证据?!” 赵其锐脸色微变,萧锦颜轻哼一声,“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猜猜赵大公子杀害赵二夫人的真正用意是什么,又是以什么样的手段能够做到这般不动声色?!” “萧锦颜!你不要血口喷人!” 萧锦颜嗤笑不已,“事到如今还想要狡辩,赵大公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当初害死了林家姑娘也是打死不承认,如今害了自己的二婶也意图瞒天过海,要说你赵其锐是个男人,我还真是难以相信!” 赵其锐面目有一刻地皲裂,目光狰狞着,胸膛怒气翻涌着,只差一点就会喷涌而出。 “出了何事?!”脚步声由远及近,赵恒风当先走了进来,其他人紧跟着也走了进来。 院子里本就大气都不敢出的下人,更是跪了一地,头埋在地上恨不得能钻进地缝里去。 “父亲。”一见他,赵其锐收敛起面上的神情,气急败坏道,“这个女人无凭无据就来污蔑孩儿!” 赵恒风看了眼前去传话的小厮,沉声问,“馒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小厮身子一抖,说话的声音也跟着发颤,“回,回老爷,小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长公主方才硬要闯进来,小人们拦不住,谁知道公主一进来就说少爷是杀人凶手,小人瞧着事情不对就赶紧跑过去通报了!” 赵恒风阴沉沉地看向萧锦颜,“公主究竟为何污蔑锐儿为凶手?!” “污蔑?”萧锦颜冷笑,“本公主有真凭实据在手,何为污蔑?” 话落,满院子的人俱是难掩震惊,就连萧景行几人都有些诧异。 “出来吧!”萧锦颜满意地看着众人的神情,喊了一声。 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一人低着头颤巍巍地从院外走进来,赫然便是方才给萧锦颜引路的那名仆妇。 “这不是……” 萧锦颜道,“把证据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那仆妇轻点了两下头,将手中的木盆放下,从里面拿出一件暗灰色粗衣。 那衣衫颜色及深,但是细看之下还是能发现上面沾了斑斑血迹。 赵其锐面色骤变,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衣裳以及拿着衣裳的仆妇。 “这,这是?”秦翊走上前来,仔细盯着那衣裳看了片刻,唏嘘道,“这上面的是血?” 萧锦颜点了点头,从袖袋里掏出根银针来,用银针沾了上面的凝固血迹,然后拿在鼻端闻了闻,道,“是血无疑!” 她说完,萧景行也走上前接过银针闻了一下,凝眉问,“这是何人的衣裳?” 萧锦颜扬眉示意那仆妇,后者忙道,“是,是馒头的,今日一早他便让奴婢来拿衣裳去洗衣房洗,只是那个时候身子有些不适,所以拿了衣裳却偷懒没立即去,等到现在才出来,谁知……” 后面的话她没说,众人却是清楚,谁知遇见了他们,还被萧锦颜抓了个正着! 那被点到名的馒头早就慌得六神无主,下意识求助地看着赵其锐。 赵其锐也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转折,他愣着没说话。 陆离上前接过那衣裳仔细探查了一番,道,“赵二夫人是因头部受伤失血过多而死,这件衣裳上这么多血,很明显是杀人挪动尸体的时候沾上的!” 说罢,他看向赵其锐和馒头,“不知二位对此有何解释?” 馒头双腿发抖,嘴唇发颤,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赵其锐不屑道,“不过是血罢了,谁说一定要杀人才能沾上血,我昨晚嘴馋让馒头去抓了只野鸡来啥了烤,这上面的根本就是野鸡的血!” 陆少离将衣裳捋直,指着上面大片大片的血迹问,“请问赵大公子,是什么样的野鸡会留这么多血?” 此一问直接令赵其锐哑口无言。 “这,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赵大夫人忍了又忍,终究是忍不住小声开口。 “没有误会!”萧锦颜冷声道,“这件事情很明显就是赵其锐指使馒头杀人灭口,事后又伪装成自杀的假象混乱我们的视线,这件血衣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笑!”赵其锐嗤笑一声,“不过是件带血的衣裳罢了,如何就能证明我是杀人凶手?可是有人亲眼看见或者听见了?!” 院中一时静了下来,都在看着萧锦颜,似在看她要怎么说。 “当,当晚,”绝对的安静中,一人缓缓开口,声音小而哆嗦,却是那名仆妇。 她道,“当晚,因为宫中宴饮,大夫人心善,让人派了好些吃的分发下来,奴婢因为贪食,所以吃得多了些,夜里肚子不舒服去了一趟恭房,回来的时候正好经过那处假山,听见有人在谈话,当时奴婢以为是府上不守规矩的小奴在偷欢,本想直接离开,谁知道突然又听见有人的痛呼,只是那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奴婢当时害怕,以为是府上进了贼人,于是便大着胆子过去查看,谁,谁知……” 说到此,她的脸上出现极其害怕的表情,似乎当时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奴婢看见,二夫人倒在地上,被人拿了麻袋装起来抗走,当,当时奴婢太过害怕,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看着……” “住口!”赵恒风最先听不下去了,他用力捏了捏眉心,“你看到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那仆妇身子一哆嗦,害怕地想转头看萧锦颜一眼,可还是咬了咬牙坚定道,“就,就是馒头!和他一起的还有大公……” “你放屁!”赵其锐面目狰狞地打断他,身子前倾,恶狠狠地盯着她,“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你真的有看见过我和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