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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全无视了连瑕,走到谢逸致面前,接过了她的伞,撑开,遮住了谢逸致头顶的阳光。 “姑娘家,还是遮着显得更漂亮!” 谢逸致蓦地想起,槲生当年其实和她说过很多次这样的话,只不过他从来没有拿到浮云的机会,只能抱着他的岐和在一旁絮絮叨叨个不停。 漂亮? 那对谢逸致有什么用呢?谢逸致不爱慕虚荣,并不在意天姝榜的排号。她也自信自己的两位友人不是以貌取人之辈,不用说她长得还算可以,便是她貌若无盐,难道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代表谢家入世救人了么? 槲生到底是怕她长得不漂亮呢,还是他认为长得不漂亮的人就不能有所作为了呢? 谢逸致不明所以,可长久以来的礼教到底没让她从槲生手里抢下红纸伞。她心思一动,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不用你撑着,这伞可以自己跟着我的,就如同连瑕一般。” 谢逸致指尖掐了一个决,红纸伞从槲生手中挣脱了出来,颤巍巍地悬在了她的头顶。 听到自己的名字,连瑕立马来了精神,不过片刻后他就意识到,谢逸致说的是一直在他颈间的本体,而不是他这个人。 他是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有人能拿他的本体威胁他妥协。 连瑕又瞪了槲生的背影一眼,哪想槲生就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本就横在脖颈间的剑又近了几分,割破了皮rou,却没有鲜血流出。 只听那个冤家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若是跟不上来,哪怕剑灵没有血液,也能让你横尸当场。” 连瑕不知这个叫槲生的男人究竟有什么古怪,能驱使他的本体和无璧珠。他本就是个才诞生神智不足五百年的剑灵,苏素婕当初以身饲炉煅出了他和无璧珠,却没人来管这刚出世的法器。 无奈之下他只能在这罕有人至的六止峰上风吹日晒、鸟啄兽啃,直到生了神智能够化形,才算松了一口气。 颈间剧痛让他龇牙咧嘴,但凡他要是能打过槲生,绝对把这个男人大卸八块丢到沼泽地里去和那个女人作伴! 谢逸致和槲生带着连瑕到了龙爪槐所在之处,那树下已经有一个人在。 鹤见到谢逸致便展翅飞来,一头扎进了银香囊里。谢逸致抚了抚它的花纹,算是安慰。 “苏姑娘。” “主、主人。” 谢逸致和连瑕几乎是同时认出了树下那人,绣着银龙的嫁衣,腕间两抹翠色,不是苏素婕又是谁。 “你们终于来了,我实在是等了太久太久了。” 苏素婕语气温柔,眸中无悲无喜,恍若一个精致人偶一般。 “小女的剑灵给客人添麻烦了,倒是先赔个不是。”苏素婕一副主人做派,行了礼,一双秋水瞳眸望着连瑕。“你就是连瑕吧。” 连瑕点了点头,显然有些激动。 苏素婕却依旧平淡地很,她看着树下坐着的封茗,素白的手指描摹着他的眉眼,眼神痴痴缠缠,简直像是要把他印在心里。 “你就是他们口中的苏姑娘?”槲生率先打破了平静,他语气不善,盯着苏素婕的眼神里是全然的怜悯。 “因爱生恨?以身饲炉?苏姑娘,我猜你是已经疯了吧。不然怎么会用这么阴损的法子留在世间,还心心念要和封茗再续前缘?”他瞥了依旧没有醒来的封茗一眼,继续说道。 “依我看,封茗丢下你和百茶回去的时候,你们的缘分就该断的干干净净了。不惜以性命做赌注的女人,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这珠子叫无璧?呵,它也配叫无璧么?我的骨头,反被你用来当这种邪阵的承载物,真叫我恶心!” 苏素婕听到这样恶毒的语言也依旧不为所动,她甚至不正眼看谢逸致和槲生。她的全副身心都在封茗身上,封茗像是她继续存在下去的动力一般。 “随你怎么说,封茗终究是要和我在一起的。我们是神仙眷侣,七十年,整整七十年啊,所有人都说我们是佳偶天成,是天生一对。”苏素婕说着说着,语气就逐渐开始阴森了起来。 “说我瞎了眼的,我就挖了她的眼睛。” “说我自甘堕落上赶着去攀附权贵、是个见不得光的东西的人,就让他此生都只配在泥土里不见天日。” “这些人话语颠三倒四,自诩高尚,对他人评头论足,两面三刀,该杀!” 谢逸致皱着眉头,显然对这样的苏素婕很是不习惯。在她所看到的记忆里,苏素婕到最后也没有疯。虽然不知道为何要做出以身饲炉的傻事,但她离开茶馆时,同那位阿晓小男孩儿说的话,确实实实在在是她的真心话。 “我屋前的海棠最近又有些凋谢了呢,不知你可能找到上次的那种花肥?救一救那可怜的海棠花。” 苏素婕这话一出,连瑕登时就身形鬼魅地袭向了槲生。 不知连瑕发了什么疯,槲生一剑劈去斩下了他的头颅。那头颅却滴溜溜地滚了回来,跳到躯干上安好。 见状槲生弃了剑,掌中怨气闪现,直接和连瑕rou搏了起来。 那边斗得正激烈,苏素婕也动了,她一步一步地走到谢逸致面前,抬起手来,几乎要触到谢逸致的脸颊。 谢逸致的伞几乎在一瞬间光芒大盛,猛烈的白光刺了苏素婕的眼。下一刻谢逸致拔出了腰间的墨竹笛,毫不犹豫地捅进了苏素婕的眉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