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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大人倒不愧是当过太傅的老臣子,熟悉太子的品性,一眼就看穿了。 他视线从书籍移到楚墨玉身上,试探问:“太子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不,孤只是累了。”楚墨玉边说,边端起一旁的茶壶给自己倒一杯,喝了一口,眉头渐渐皱起。 今日当差的宫女连忙跪下,慌张道:“殿下,奴婢该死,这茶凉了有两个多时辰了,喝不得!” 据说太子殿下小时候因喝凉茶而生过一场病,所以伺候太子决不能给他喝凉掉的茶水。可偏偏郑大人好这口,哪怕是寒冬腊月也爱喝凉的,因此宫女特地备了份凉茶, 谁能想到,楚墨玉会心不在焉地拿错茶壶呢? “无妨,是孤自己没注意。”楚墨玉放下茶杯,淡淡道。 郑大人道:“恕臣直言,殿下这样,文集编撰起来容易出纰漏,殿下有什么烦恼,倒不如与微臣等讲个明白?” “是孤的个人私事,说不明白。”楚墨玉摇摇头,拿起文集准备继续查阅。 “难道是因为婚事不顺遂的缘故?”郑大人旁边的官员嘀咕了一句。 楚墨玉没理会,却不料底下的官员们却聊了起来: “娶妻娶贤,出自世家贵胄的贵女不一定适合为太子妃。” “你这是偏见,小门小户如何能出大家闺秀?” “殿下肯定喜欢有才情的女子,听说柳相的嫡长女有丹阳第一才女之称……” 楚墨玉一听到柳相嫡长女这几个字就头痛,上辈子太后将她硬塞进东宫,有意无意地惹出不少事端。 这辈子,可千万不能再让这女子入宫了。 他假咳几声,板着脸道:“都忙着给孤说亲,不干正事了是吧?” 在坐的臣子们立刻噤声,反而是刚才没开口的郑大人,却突然道:“茶凉了也能喝,被别人喝完了才是喝不成。” 楚墨玉垂眸深思老师话里的含义,过了须臾,他骤然起身离开木榻,急匆匆往殿外走。 “游理,王老将军一家何时出发离开丹阳?” 游理回道:“回殿下,大概是未时,刚才王家来人告知过了。” 楚墨玉抿紧嘴唇,内心腹诽: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说呢? “孤出宫一趟,若有人问起,便说是十万火急的大事。”他对宫人们吩咐道。 “殿下这是?”其他官员们不解地面面相觑。 唯有郑大人脸上挂着神秘的笑,一边翻书一边道:“你们要是能看得明白,那也跟老夫一样是二品大员了。” 他在楚墨玉刚被立为太子那年,就当了太傅。 那年小太子才十三岁,陈家也还没被降罪,陈大人常带小女儿一块来东宫。 大人们议事的时候,俩小孩玩得可开心了,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后来陈家获罪,他们家的小女儿入了掖庭,太子知道此事后,虽没法去看望,却总是派宫人偷偷照顾。 说起来,王家愿意收养陈家小女,或许也有太子的暗中相助? 郑大人不禁沾沾自喜。 这些事除了他郑某,恐怕也就在东宫伺候好几年的旧人,才会知晓了! 他身为太子老师,在男女之情上给太子开导开导,那也是应该的! 他一喜,就导致磨墨之时,不小心把墨水溅到了书籍上。 楚墨玉带上数十个侍卫,挑了相应数量、藩国进贡的良驹,匆忙从西门口出宫。 因为圣上当年夺皇权,就是从西门口冲杀入宫的,此处亡魂最多,所以出入宫不走西门口是不成文的规矩。 可是,走这道门是离丹阳城的大城门最近的。楚墨玉上一回走这门,是在几天前追逃婚的陈莹。 这门走是能走,而且白天也打开着,就是走了会惹来非议。好在他是储君,不必顾虑太深,旁人想拦,也拦不了他。 守西门的士兵瞧见太子这阵仗,面露诧异,边行跪拜礼边道:“参见太子殿下,您这回又要走西宫门吗?” “你说呢?”楚墨玉俯视着守门士兵们,不动声色地一夹马腹。 守门士兵们连忙避让,一转眼就看到太子已经骑马出了西宫门。 太子侍卫们也纷纷跟上,只留守门士兵不知所措。 太子一路快马加鞭,还对后面跟不上的侍卫说:“你们若是跟不上就不必跟了,孤办的是私事。” 侍卫们摸不着头脑,太子一会儿说是十万火急的大事,一会儿又说是私事…… 不过为保太子安全,他们一个也没落下,最终紧紧跟着太子赶到了丹阳城的大城门。 楚墨玉下了马,衣衫被汗浸湿了,人也累得在一旁喘息不已。 “殿下要出城?”游理问。 按惯例,除非有皇命,否则储君是不可轻易离城的。 “不,孤只是为了拦一人罢了。”楚墨玉说着,往出城人员的队伍里看了看,没看到王家的人。 “那人来了吗?” 楚墨玉摇摇头,等待片刻,终于看到王家的马车,一排排的,后面数十辆上估摸是部分奴仆和贵重物品,车舆要比普通的马车宽大些。 那么主子们肯定是坐在前面的马车。 陈莹跟王家两位妇人的关系都不亲厚,她坐马车向来是独坐一辆。 王老将军一辆、俩命妇共乘一辆,那么第三辆应该是陈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