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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礼堂内开了中央空调,刚进来的时候,夏至还是不由得拎着白衬衫的领口提了又提,试图扇出一点点凉意。 她们一整个宿舍的学号是连着的,因此四人坐在了一起,她们相互整理着方帽和领子。 整个毕业典礼流程很简单,校长和学院院长分别寄语,接着是萧以晴代表毕业生发言,最后上台领完证书,就意味着他们正式毕业了。 毕业生十人为一批,在台上列队成排,由校长逐一颁发双证,合影留念,流水线作业似的完了一批又一批。就这样,也耗费了一个半钟头。 没有夏至曾经在电影里看的那种激动人心的氛围,她反而觉得有点敷衍,有点枯燥,然而心里还是感慨万分:这就毕业了啊…… 这几天晚上,她陆陆续续也参加了一些其他的聚餐,与班上的同学,与其他相好的朋友,酒每天晚上都喝。 她以为该说的再见都说完了,但是毕业礼结束后,站在宿舍走廊里,看到每个房间都敞着门,同学们进进出出,吵吵闹闹地拖着行李,她才知道,再见是永远说不完的。 她也打包了一些东西,主要还是书和一些长袖的衣物,潘锐会一点点地把东西带过出租屋去。潘锐催促着她,可以早点搬过去,反正房租都交了,但她还是想拖到最后一刻。 夏至想把所有人都送走。 第一个送走的是曹丽梅。毕业礼完结的当天下午,夏至、萧以晴和梁璐一起把曹丽梅送到了长途车站。 电脑用机箱打了包,买了架小拖车拖着,一个背囊背上随身的几件衣物,其余东西已经在前一天快递走了。 曹丽梅弯腰把电脑塞进了行李舱,直起身看三人时,夏至看出她的嘴角微微发着抖。 萧以晴把双唇吸进齿间咬了咬,一把抱住了曹丽梅:“记得有空就回来。我一直在这里。” “我也是。”夏至从侧边抱住两人的后背。 “至少未来两年我也在这里。”梁璐从另一边抱住她们。 曹丽梅仰起脸,张着嘴哈哈干笑了两声,用手指抹了抹眼角:“你们别这样哈!我说好了不哭的……” 她这一说,萧以晴先嘴巴一扁呜呜地哭了起来:“你干嘛说这个字啊!你不说我还能忍住的!” 夏至咬紧了牙,也止不住眼泪哗哗地流。梁璐是唯一没掉眼泪的,但也红了眼睛。 “好啦好啦!都不哭了,要走了啊!”曹丽梅从三人的拥抱中抽身出来,肩膀一别冲到了车上。 听到车子引擎发动,三人后退到了安全位置,退入了送行的人群中。 夏至的目光钉在了靠前的那面车窗中,看着它移动,看着窗后的女孩抽出纸巾抹着眼泪。 这是第一场的离别。 这之后的每一个晚上,夏至都在经历着离别。 公司里事情很多,彭芮晗离职了,夏至不知道程佑有没有再招人,反正内刊的事情目前是全部压到她一个人身上了,然而她不想加班。 这段时间,她希望每天晚上可以早点回到宿舍,每间宿舍转一转,倚在门边和忙着打包忙着离开忙着奔赴新生活的同学随便说点话儿。 大家都像是陷入了一种忙乱的狂欢,让夏至有一种只有她一个人在留恋过去的错觉。 每个人清出来的垃圾都很多,她帮着把垃圾捡到楼下的垃圾站,帮着别人在打包时压着纸箱盖子,到最后什么忙都帮不上的时候,就说一句再见或者保重,然后退出来。 她穿过走廊往自己的宿舍走,还没走到,就看见萧以晴站在门口朝她叫嚷:“夏至!快回来!” “干嘛?火急火燎的。”她被萧以晴拖着走出宿舍阳台,才走到洗手间门口,已经听见了阳台下传来的吉他合奏。 悠悠扬扬的弦音交交叠叠,荡入心扉,一簇合唱的男音,唱的正是她和潘锐结缘的那首《那些花儿》。 梁璐已经倚在了阳台护栏上了,见夏至出来扭头朝她笑了:“这排场够大的啊。” 夏至朝下一看,好家伙,这是出动了多大的人情?十来个男生排成了两排,抱着吉他弹唱着,中央的正是潘锐。 他穿着白衬衫,纽扣解到了胸前,领口处若隐若现一片结实的胸肌,胡子细细地刮过,看着干净而清爽。 周边的阳台上也渐渐站满了人,有人细声讨论着,但没有人高声破坏乐曲带来的宁静。 “这是给谁表白吗?” “毕业喊楼吧……” “中间那个,是夏至男朋友……” “好浪漫……怎么没人唱给我听……” 夏至的笑意从心里漫到了唇角,心神也被他的指尖拨动着,整个人像往蜜罐里泡了一遭似的。 嗯,这风头出大了,可是,向来喜欢低调行事的她没有半分不适。这样的虚荣哪个女孩子不爱?何况,唱着“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的那个人,正好是她心里的那个人。 她想,就算过去一辈子,她也依然会记得这个在她宿舍楼下深情弹唱的翩翩少年。她爱他爱得这样纯粹。 终于一曲唱罢,潘锐扬了下手里的吉他,喊道:“生日快乐!” 身边的那帮男生也一起跟着喊了起来:“生日快乐!” 哦,是哦,今天是她生日。2006年的6月21日,夏至日。她居然忘记了,是被工作的忙碌遮蔽了双眼,还是被离情别绪蒙蔽了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