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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怫然道:“胡闹!你简直胡闹!你的父王英明神武,怎就把你教导得如此愚蠢莽撞!” 尔蒾又大哭起来:“义母,我知错了!知错了!可您千万得信我,我真的只是割损了缰绳,再没干别的坏事!” 太后玉手扶额,愁容满面,叹道:“哀家今晚先派个御医来替你瞧瞧,你好自为之。” 离开大牢,回到甘泉殿,太后与魏冉对面而坐。 “你觉着蒾儿是不是说了实话?”太后问魏冉,“他有没有再隐瞒什么?” 魏冉道:“这小子原是刁滑,未必对我们言无不尽。不过以他的胆量魄力,也就只能耍点小伎俩,哪敢真的行刺大王。” 太后道:“所以你也认为,那支箭很蹊跷?” 魏冉颔首:“我早就发觉这事另有隐情。昆仑是匹宝马良驹,不仅跑速极快,且异常警敏,除非遇着箭雨箭阵,否则,寻常弓箭□□很难将其射中。” 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但太后已了然他的心思。 “一直以来,稷儿对义渠、对丕儿蒾儿,都怀有仇恨之意。”太后蹙着眉道,“哀家也不是因私废公之人,可倘使稷儿这次真的杀了蒾儿,并与义渠国开战,于公于私,似乎都欠妥当。如今秦军削弱了韩魏军力,但赵国尚且强盛。无论赵国是背后放刀、或是与义渠国结成联盟,对我们秦国都是大大的不利。” 魏冉笑道:“长姐思虑广远,外弟佩服。” 太后也笑了:“哀家这些思虑,只怕早就在你心里转了八百回了吧?只不过你也讨厌丕儿、蒾儿,所以在战与和之间,你宁可选择战。可你又深知哀家和义渠王的交情,因此不得不顾及着哀家的心境。这些日子,也是难为你了。” 魏冉道:“今次的事,大王是铁了心了,也名正言顺,长姐若想劝阻,怕是不易。” 太后笑道:“诚然,稷儿听哀家的劝言,早已听得厌烦。是以,哀家准备找一人帮助哀家。” 魏冉眉头一皱,道:“外弟不同意长姐那么做。” 太后笑道:“哟,阿冉一下子就猜到哀家要找谁帮忙了么?” 魏冉脸色凝重的道:“国政乃是天下第一的烦心事,长姐何必以此搅扰一个心地纯净的人?” 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苦笑道:“你有你的不忍,哀家也有哀家的苦衷。” 魏冉道:“她平日里虽是语笑嫣然,但朝堂上的场面话,她自己未必说得好,长姐也未必教得会她。” 太后笑道:“一个娇滴滴、楚楚可怜的小美人,本无需依靠言语来打动君心。” * 次日,嬴稷与文武诸臣廷议,正是要判决尔蒾的刑罚。 婷婷原与黄瑥一同前往蒹葭殿看望希儿,不料中途遇到太后凤辇。 “太后万福。”婷婷和黄瑥连忙下拜。 太后款款下辇,指示侍从回避,又对黄瑥道:“阿瑥,你先退下吧,哀家与小仙女单独说会儿话。” 黄瑥长长一拜,恭恭敬敬的退走。 太后扶婷婷起身,笑眯眯的道:“小仙女,哀家多谢你昨日救助稷儿。” 婷婷低着头,浅笑道:“小事而已,太后无需挂心。”她凭灵感察觉,太后并非恶意之人。 太后和蔼的握住婷婷双手,道:“小仙女,哀家知你心地善良,你可愿意多帮哀家一个忙,再拯救一些人的性命?” 婷婷淡眉微蹙,道:“太后是说尔蒾王子?” 太后笑道:“小仙女果真冰雪聪明。” 婷婷困惑的道:“妾身知晓,尔蒾王子是太后您的义子,可他企图谋害您的亲子,正所谓亲疏有别,您却要妾身救他?” 太后唏嘘道:“唉,哀家查得,此案另有隐情,蒾儿并不曾行刺稷儿。但稷儿执意要置蒾儿于死地,却是听不进任何异议,眼下也唯有小仙女你可以救蒾儿。” 婷婷眨眨眼:“太后是要妾身去劫狱?劫法场?” 太后笑道:“那倒不用。你只需随哀家到大殿上,替蒾儿求个情。你是稷儿的恩人,你说一句话,比那些文臣武将啰嗦一百句还管用。” 婷婷道:“尔蒾王子如何下场,此乃涉及国政的大事,妾身仅是个寻常女子,不能在朝堂上置喙。” 太后莞尔一笑,道:“你不是寻常女子,你是我们大秦第一将帅的妻子。国政大事、秦王的决策,随时都会成为你的家事。” 婷婷低着头,道:“妾身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妾身……” “哀家直说了吧,”太后肃然道,“稷儿若处死尔蒾,义渠必然发难,届时两国开战,白起必定以秦军主将身份领兵应敌。虽说白起是天下第一的杀将,由他统帅,秦军胜算极高,可打仗的事情,谁又能做出万无一失的保证?” 婷婷鼻梁一酸,双眸忽然湿润。她想到了白起右肩胛的伤疤。 太后继续道:“没有哪个女人,愿意把自己心爱的男人推向战场。打仗这种凶险事,若能免之,就当避之,你说是不是?” 婷婷静默不答。 * 就在嬴稷要宣判尔蒾死刑之时,太后领着婷婷步入大殿。 嬴稷与众人大吃一惊,魏冉轻轻叹了口气。 “母亲,您来做什么?”嬴稷大步走下王座,“尔蒾欲图行刺寡人,证据确凿,母亲勿要为他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