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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他让军队在邓邑多盘桓了些时日,休息整顿、补充粮草。 此次出征,魏冉推荐了一个商人随军同行。这个商人是宛地邹老翁的长子邹通,头脑精明、能说会道。秦军进到楚境,粮草皆是就地补给,但如果强征强抢的获取粮食,难免使得秦军在楚地丧失人心,这会给秦军伐楚以及往后治理汉南地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是故秦军每次占领一座城邑,扎营休整之时,白起就派邹通去游说当地的富户、农户捐献粮食,并许诺秦王未来会以重赏酬谢。邹通精通楚地土语,又擅长谈生意,由他出面和楚地的富户、农户交涉,那些富户、农户的戒心大减,邹通看人的眼光也很准,专挑那些缺乏爱国气节的楚人下手,并以自家的境遇为例,称“秦王仁义,优待归秦之民,绝无欺诈”。所以秦军入楚以来,途经大小城邑、乡村,皆有当地人捐献米粮酒rou,秦军的饮食得到了保障。 婷婷向邹通致谢:“多谢邹先生相助。” 邹通脸一红,拱手回礼道:“大良造夫人言重啦,敝人也是为国出力嘛,应该的,应该的!” 婷婷道:“邹先生非行伍出身,又不会武功,现却随军出生入死,这份胆识当真教人佩服!” 邹通讪讪的笑道:“呵,敝人哪有什么胆识?敝人生平最怕的就是死。不过此趟毕竟是跟着白将军出征,敝人就很安心笃定了,确信自己不会丢掉性命,因为白将军是所向无敌的常胜将军嘛!” 婷婷轩眉而笑,喜滋滋的小跑进火头营,双臂抱住白起的腰腹。 白起猝然浑身一震,拿着盐罐撒盐的右手抖了一抖,盐撒多了,柔声笑道:“婷婷,这竹荪汤偏咸了,我倒了重新煮。” 婷婷道:“倒了多可惜呀!你换个大镬,然后多加些清水不就行了?反正再多的鲜汤,我也喝得下。” 白起笑道:“好。”依照婷婷之言,取来一只大镬煮汤。 * 五日后,秦军兵临鄢城城下。楚国三员大将昭棠、若敖沖、彭隼统领三十万守军严阵以待。 秦军在鄢城巍峨的城墙下立起数百道云梯,王龁带着一支万人队奋勇登城,蒙骜率领冲撞车队进攻鄢城城门。 楚军城楼上,昭棠指挥弓箭手、投石手、刀斧手抗击秦军,若敖沖指挥火油队搬来一桶桶烧得guntang的火油,倾倒而下。城门后方,彭隼带领重兵严防死守。 鄢城不愧为楚国别都,弓石、火油仿佛用之不尽,军队人数又极其多,将士们怀着“鄢破郢破,郢亡国亡”的恐惧之感,这回竟然真是豁出命来与秦军搏杀! 白起望着秦军士卒如蚂蚁般堆集在鄢城城墙上苦战,双眼中的光芒愈来愈森寒。 婷婷雪白的手掌抚在心口,喃喃道:“我们陪大王出使鄢城时,我就感叹这座城市大得堪比咸阳,现下看来,鄢城的城防似乎也不输给咸阳,大家打得好辛苦……” 白起伸手揉了揉婷婷的玉肩,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道:“婷婷莫慌。” 婷婷抬眸望着他,问道:“老白,我们今天能攻下鄢城吗?” 白起平静的道:“我估计攻不下了,所以我们今天就先退兵了。”这句话一说完,他果真吩咐司马梗、司马靳两兄弟敲钲收兵。 攻城的将士们听到钲声,虽心有不甘,却不敢违抗军令,当即回撤,恍惚潮水一般迅疾的退离战场。 若敖沖问昭棠道:“贼军撤了,我军可要追击?” 昭棠思忖须臾,道:“恐是白起的诱敌之计,勿追。” 若敖沖觉昭棠言之有理,遂放弃追击之念。 这一战,楚军虽守住了鄢城,却无人腾欢庆祝,所有人仅是稍稍松了口气,感激东皇太一仁慈庇佑。 * 秦军把营寨驻扎在楚军弓箭、抛车射程以外的高地上,火头军埋锅造饭。 蒙骜、王龁两人脸红颈粗、心情不佳,在白起的大帐中高声道:“请允许我俩再度出战!” 白起双眼盯着地形图,道:“不必了,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破城之法。” 王龁和蒙骜一讶:“是什么法子?” 白起冷静的道:“水淹。” 王龁目中放光,道:“妙计!是引汉水淹灌鄢城吗?” 蒙骜眉头微皱,对王龁道:“汉水在此地的流向是自西北流往东南,而鄢城又位于这段汉水的西面,引汉水淹灌鄢城就得逆了汉水的流向,这恐怕做不到吧?” 王龁挠挠头发,道:“也是……” 白起道:“我选择的水流是鄢城西边的夷水。夷水从楚西山长谷而出,流向东南,正可为我所用。” 王龁点一点头,但很快又面露愁色,道:“起哥,夷水好是好,却离鄢城有百里之遥,这要如何把水引来?” 白起道:“可以在长谷口建筑堤坝蓄水,再挖一条长渠,直达鄢城。” 王龁和蒙骜拊掌赞叹:“果然妙计!” 白起道:“虽然以水计破城可减少我军伤亡,但要在短时内筑坝挖渠,亦是无比艰难之事,大家同样会承受一番劳苦。” 王龁笑道:“起哥,我们秦军将士皆是铁打的好汉,吃这点苦算什么?” 白起颔首,道:“今晚安顿大伙好好休息,明天我们把营寨迁移至夷水畔。” 蒙骜和王龁抱拳道:“谨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