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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禄听闻此言,眼神中的怨毒渐渐变作忧愁,喟然道:“飞黄腾达,名扬天下,谈何容易哉……” 郑安平拍着张禄的后背道:“大哥,你绝不能xiele气啊!我当年舍弃了魏国的官职,冒着生命危险带你隐居乡野,又费尽心机的攀上王稽这个高枝,说服他带我们来咸阳、向秦王举荐你,我可是把我所有的宝都押在你身上啦!你千万莫令我失望!” 张禄苦笑道:“郑贤弟,你待我恩深义重,我也不想令你失望。可是天意难料、君心难测,我的前途绝非我一己可以掌控啊。”顿了一顿,续道:“王稽当日向秦王举荐我,秦王虽未拒绝,却也未召见我,只让我留居客舍候旨。这一候啊,迄今已是大半年过去了,若秦王重视我的才能,断不会如此。” 郑安平劝慰道:“一国之君日理万机,忘记一两桩事情也是有的。大哥前两天不是写了卷书简,托王稽呈交秦王了吗?兴许秦王阅览了大哥的书简,即会召见大哥呢?” 张禄双肩一耸,叹道:“你也说了‘一国之君日理万机’,秦王每日要阅览的书简少则数十、多则上百,而我人微言轻,秦王未必有兴趣翻阅我那一卷。再者说,即便秦王看了我的书简,也不见得就会支持我的主张、进而召见我。” 郑安平愁眉苦脸的道:“大哥,我的亲大哥!算我求你了,你别这么丧气好不好!小弟我还指望着跟在你后头享受荣华富贵哪!” 张禄慨然道:“人啊,一旦遭受了沉痛的苦难,难免丧气。” 这句话刚说话,一个圆形物事猝然飞来,“咚”的砸在张禄脑门上,张禄当即“噢”的一喊。 郑安平吃了一惊,一面问:“大哥你没事吧?”一面察看那飞来之物,见是一只簇新的鞠丸,遂吼道:“谁啊!当街踢鞠丸!” 是时,一抹朱红的倩影轻飘飘掠至两人面前,一个爽朗而温和的女子声音道:“万分抱歉!晚辈新买了个鞠丸,尚未玩熟,力道没控好,一不小心给颠飞了,打着您了,您没事吧?” 张禄原本疼得闭了眼,此刻听见有人问话,才又睁开眼。 这一睁眼,他登时愣住了。 他身前俏生生的站着一位红衣雪肤、娇小秀雅的美貌女子。女子面带歉意、淡淡笑着,笑容清丽绝俗。 郑安平也已呆住,两眼发直、两腮通红。 那红衣女子看张禄不答话,又问了一句:“老人家,您没事吧?” 张禄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道:“哦……老夫没事,姑娘放心。” 红衣女子细眉微蹙,道:“您的鼻子和牙齿损伤了,该不会是被晚辈的鞠丸砸伤的吧?” 张禄连忙说道:“非也,非也,老夫的这些伤乃是有年头的旧伤了。” 红衣女子点头道:“原来如此。”旋即朝张禄屈身作揖,道:“无论如何,方才是晚辈不慎惊扰了老人家,晚辈在此向您道歉。” 张禄忙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也躬身作揖回礼。 红衣女子纤纤立直,袖风一拂,地上的鞠丸乘风而起,稳稳落在她一双雪白的小手掌上。 郑安平情不自禁的赞叹道:“姑娘!你不仅长得好看,本领也很了不起啊!” 红衣女子莞尔道:“打扰两位了。告辞。”话音一落,转身翩然跃向十步开外的路口。那里有一名发色灰白、雄姿威武的男子在等待着她。 “婷婷,我们回家吧。”白起笑微微的揽住婷婷娇躯。 婷婷嫣然道:“好。” 张禄与郑安平驻足原地,郑安平惊讶的道:“他们该不会就是……秦国的武安君夫妇?” 张禄笑道:“必然就是他们。呵,秦国的武安君和武安君夫人,名不虚传也。” 郑安平傻笑道:“那武安君夫人长得可真美啊,简直是仙女下凡啦……” 张禄道:“貌美如斯,洵然稀世,心美如斯,更为难得。她是一位真正的美人。” 郑安平懊恼道:“大哥,都怪你总说我们在咸阳不能随意走动,害得我跟着你在客舍深居简出了大半年,消磨了大好时光,否则我早就能一睹武安君夫人的绝世芳容了!” 张禄冷笑一声,道:“你早早见着她又如何?她不是你能觊觎的人。” 郑安平道:“我的心思没那么腌臜,我只想开开眼界、饱饱眼福而已。” 张禄拍拍郑安平的肩头,道:“走,我们回客舍。” 郑安平道:“难得出一趟门,不多逛一会儿呀?” 张禄笑着道:“今天既然遇到了美人,那说不定还会遇到美事。也许王稽已有了好消息,正在客舍等我回去。” “啊?这是什么道理?……”郑安平抓耳挠腮,一头雾水。 两人回到客舍,果然王稽已坐在厅室里,埋怨般的道:“张禄先生,你不是说过你害怕遇到穰侯、招惹是非,所以平日不出门的吗?怎的今天却跑出去闲逛了这么大半天?害本官等了恁久!” 张禄和郑安平躬身施礼,张禄道:“属下今日行事鲁莽了,请王大人恕罪。” 王稽挥一挥手,道:“罢了罢了,既往不咎。本官这趟前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喜讯。” 张禄双眼放光,道:“可是秦王终于肯召见属下了?” 王稽笑眯眯的点头,道:“不错。你好生准备一下,明日随本官一道去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