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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河道:“若真开战,我大楚军民齐心协力保家卫国便是,何必因贪生怕死而向仇敌乞怜?” 婷婷淡淡的笑道:“晚辈不知黄公是否贪生怕死、怯懦避战,但黄公和太子元不惜舍弃楚国的荣华富贵,来到秦国为质、俯仰由人,晚辈以为黄公一定有他的无奈与考量。恕晚辈直言,两位侠士与黄公乃是旧友,如果两位质疑黄公的行径,那便应当与他仔细深谈一番才是,若一厢情愿的错怪了人、失去一位挚友,岂非是要抱憾终身?” 英山、靳河深思片刻,低头道:“武安君夫人言之有理。我们今次的确是鲁莽了。” 另一辆马车的宽敞车厢内,秦王嬴稷和魏冉对坐品酒。 魏冉问道:“大王,您打算如何处置山河双侠?可要杀之?” 嬴稷拿玉箸轻击着盛酒的铜缶,微微笑道:“既然小仙女不想伤人害命,寡人也没必要和两个草莽过不去。只是还请舅父派人盯紧着些,倘使那两个草莽仍欲造乱,那就小心的除掉吧。” 魏冉拱手道:“微臣遵旨。” * 这天下午,黄歇、熊元、山河双侠回到住所,山河双侠与黄歇密谈,问黄歇当年为何提议楚、秦结盟,为何不鼓励楚王应战。 黄歇搓着双手,口中一声长叹,道:“大楚被秦军夺去半壁江山,兵力、财力损耗严重,军心也萎靡不振,短时内哪能再战强敌?明知开战必败,当然只得设法请和,难道还能白白的让大楚军民去送死么?我和太子元来咸阳当人质,便是为了稳住秦国,给大楚争取养精蓄锐、重整旗鼓的时日,此乃缓兵之计也。” 英山道:“为何不寻求别国援助?” 黄歇又一声长叹,道:“当年淖齿虐杀齐闵王,诸侯皆视大楚为失德之国、野蛮之邦,不借机来讨伐大楚也就不错了,又怎肯对大楚施以援手?大楚要在列国之中重建声望,亦需时日哉!”顿了一顿,忽问:“两位先生素来无心国政,今天为何问我这些事?” 英山和靳河都惭愧得红了脸,双双向黄歇顿首,把黄歇吓了一大跳,问道:“两位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黄某受不得!” 英山、靳河直起身,将此次比武的隐情一五一十全说了。 黄歇的脑门、后背、手心一层接一层的冒冷汗,沉吟道:“原来还有这些原故,幸亏武安君夫人武功高、心地好,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英山、靳河抱拳道:“此次是我们兄弟二人对不住黄公,愿领受黄公惩处!” 黄歇饮下一大杯茶水,镇住惊魂,随后笑开道:“罢了,既然大家都平安,此事也莫要再提了。” 英山和靳河热泪盈眶,拜道:“黄公海涵!” 黄歇笑道:“今晚我在此间备办酒席,两位先生务必陪我痛饮百杯,权当是祝祷我们的友谊了。” 英山、靳河抱拳道:“谨诺!” 之后,山河双侠又去到渭水边。 渭水之湄站着一名身形憔悴的黄衣女子,左手牵着匹瘦马,一双杏眸俯瞰水流,怔怔出神。 山河双侠健步走近,女子眼睛一眨,缓慢转过身,原本迷茫惆怅的表情,顿时变成无限的失望。 “两位平安归来,小师妹和白起定然是毫发无伤了。唉,凭两位的武艺,居然也对付不了白起和小师妹吗?”她有气无力的道,语气似哀似怨、似嘲似恨。 英山道:“智侠女见谅,我们兄弟俩确实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 智筘仰首望天,眼中涌出泪水,道:“东皇太一,云中君,你们为何如此宽待那对心狠手辣的杀星夫妻!他们为何总是死不了!” 靳河道:“今日比武的结果也许已是最好了,大家都平安无事。我与英兄很庆幸未有连累黄公和太子元。” “什么?你们庆幸?”智筘的身子不由得一晃,杏眸瞋视山河双侠,“黄歇和熊元这两个胆小懦夫本是该死之辈,你们却庆幸他俩没死吗?” 英山喟然道:“我们今日方知,我们原先对黄公的政见一直有误解,以至于罔顾了情义、竟企图谋害他,实在愧疚得紧啊!智侠女可曾想过,或许你也误解了武安君夫人?” 智筘用力摇头,怫然道:“我没有误解她!她就是被白起蒙住了心魂!她早已变得和白起一样,是个穷凶极恶的小杀星!” 靳河道:“可依我们今日所见,武安君夫人绝非穷凶极恶之人,就连武安君白起也有几分磊落正气,不是那等阴鸷狡黠之徒。武安君夫人很关心智侠女,她特意托我们来劝智侠女你好好生活。” 智筘“格格”干笑两声,嚷道:“两位侠士,你们被小师妹骗了!你们被她和白起骗了!”嚷罢翻身跨上马背,左手抓紧缰绳。 英山急忙问道:“智侠女要去哪里?” 智筘暗咬珠齿,道:“回玉笥山。我得另想法子,为屈先生报仇。” 靳河道:“智侠女多待一天吧,我们兄弟二人明日向黄公作辞,护送你回去。” 智筘冷笑道:“道不相谋,我不需要两位相护。”她用力踢了踢马肚,瘦马抬蹄,往东南方向奔去。 英山和靳河无可奈何,只能先回咸阳城里。 * 这天夜晚,智筘已离开咸阳地界,因马疲人倦,遂在路旁的树林中稍作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