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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稷也笑道:“是也,赵王纵有阴谋,寡人亦无所惧。” 白起眼瞧嬴稷和魏冉心意坚决,遂不再多言。 张禄忖道:“该说的我已说了,他日若有差池,断断责怪不到我头上。”也就缄口收声。 于是秦王嬴稷下旨,令蔺、祁、离石的军民撤出,再准备接纳焦、黎、石狐三城。除此之外,为表现秦国器量宏大,嬴稷也决定派一名公子或王孙赴邯郸为质。 安国君公子柱出列一揖,道:“父王,儿臣子嗣众多,质子可从儿臣的华阳府内选出。华阳府上下深沐王恩,日夜企盼能为大秦效力、为父王尽忠!” 嬴稷微笑道:“华阳府众人有心为寡人分忧、兼以国务为重,洵孝洵恭、大义无私,寡人甚感欣慰。质子一事,便交给安国君经办。” 公子柱拜道:“儿臣领旨。” 散朝后,白起与婷婷相会,两人执着手儿、言笑晏晏的往宫门走去。 到了宫门,平原君赵胜迎上来,深施一礼,道:“参见武安君,参见武安君夫人!” 白起不理睬他。婷婷斯文优雅的作揖回礼,含笑问道:“平原君,此次阿括来咸阳了吗?” 白起听在耳里,恼在心底,脸色十分不好看。 赵胜不敢观察白起,只和和气气的笑着回答婷婷:“阿括要跟着他父亲赵奢去马陵,所以这次没法来咸阳。不过他委托在下给武安君夫人捎来一箱礼物,在下一会儿就带人送到武安君府。” “哦,这样啊……”婷婷灵动的乌眸中闪过一丝失望的神光。 白起心中叫好:“聒噪小子没来,我和婷婷不会被搅扰了,不错!” 婷婷又问赵胜:“请问平原君,阿括这几年可好么?” 赵胜笑道:“阿括很好啊!他参加了好几场伐齐战役,次次都身先士卒、所向披靡,乐毅、蔺相如、廉颇都对他的骁勇赞不绝口哩!” 婷婷听闻此言,不由得又是欣喜、又感忧虑,幽幽笑叹道:“阿括能立下战功,妾身真为他高兴,可他每次都身先士卒,也是太危险了。” 赵胜哈哈一笑,豪爽的道:“战士一旦踏上沙场,哪还能顾忌危险呀!阿括英勇果敢,正是武将本色哉!” 婷婷莞尔道:“平原君说的也是。妾身也有些物事要送给阿括,还需劳烦平原君带回邯郸,转交给他。”说完,袅袅行礼。 赵胜脸颊微红,连忙作揖道:“武安君夫人无需多礼,在下乐于效劳!” 白起夫妇回到家后,婷婷让家仆抬出一个箱子,搬到平原君赵胜的马车上。箱子里有大大小小的罐子、匣子,分别装着三七粉和多种细巧的风干、腌制美食。 婷婷又写了一封信,再捧着一只扁匣,亲手交给赵胜。 “这匣子里有一身日常衣服,是妾身亲手为阿括缝制的。”婷婷一面说着,一面打开匣子来给赵胜过目。 只见那衣服是深红的底子、深蓝的衣襟袖边,恰是赵国人崇尚的配色。衣服表面密密的绣满勾云暗纹,兼具含蓄与华丽之美,做工精致无比。 “武安君夫人好手艺!”赵胜情不自禁的赞叹。 婷婷文雅的行礼,道:“平原君过奖。妾身还不知阿括穿着是否合身呢。” 赵胜笑道:“夫人放心,在下回去之后,无论如何都会让阿括穿上这身衣服!” 婷婷道了谢,又说道:“还有一事,妾身虽已写在信中,但仍要请平原君代为嘱咐阿括。阿括打仗英勇,固然是豪杰之范,但战场刀剑无眼,难保不会负伤,所以阿括若有闲暇,那便得修炼妾身传授他的内功。他若练就了纯湛的内力真气,身子即可多一道防护。” 赵胜对武学研究不深,因此不懂内功、真气的奥妙,他只把婷婷说的这段话记住了,道:“在下回去后必定叮嘱阿括。” 婷婷又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致谢。 白起一直陪在婷婷身旁,剑眉紧皱,钢牙暗咬,心里极不是滋味。 赵胜离开后,白起携着婷婷来到厨房。 这个时辰,白起须为婷婷烹制午膳。 白起拿一块猪rou皮,放在沸水中焯一回,捞出,切成小丁,再另取一锅清水,放入切好的rou皮丁,加上姜末、淡酒、盐,小火慢煮。与此同时,旁边两个灶上一个蒸着一段腌猪瘦rou、一个煮着一锅菌菇竹荪汤。白起还备了一堆冰渣。 婷婷见白起沉默了很久,猜到他是在生闷气,遂伸指戳一戳他的腰,笑嘻嘻的道:“老白,你为何生气呀?” 白起脸腮一红,俯首凝望婷婷明艳甜美的笑颜,犹豫了片刻,才道:“婷婷,我嫉妒你那聒噪徒弟。” 婷婷笑得愈欢快,道:“你嫉妒阿括作甚?就因为我给他做了身衣服吗?我也给你做过衣服呀!” 白起道:“我怕你伤神,平日都不让你给我做衣服,但你几次固执、非要做衣服,我也不能总是拦着,你为我做的衣服,我平素一向不舍得穿。这回你又固执了,非要给那赵国小子做衣服,老实说,自从你第一天做那件衣服,我就不乐意。” 婷婷笑道:“你不乐意,却也不曾阻止我呀。” 白起苦涩的一笑,道:“我若阻止你,你定然不高兴。我哪里忍心惹你不高兴啊。” 婷婷嫣然道:“噫,说到底也就是一件衣服而已,你本不该计较、不该嫉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