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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芾、嬴悝跪拜恭送。不多时,两人起身,健步退出甘泉殿,两张脸孔上的哀愁悲愤之色刹那烟消云散。 殿外有四个侍从殷勤的迎上来,其中一个左脸长有一大块胎记的侍从小声问嬴芾:“主公,顺遂否?” 嬴芾笑呵呵的道:“还不错!蒋先生,我们回去再详谈!” 那侍从礼揖道:“谨诺。” * 约莫十天逾过,一日晌午,太后把秦王嬴稷、泾阳君嬴芾、高陵君嬴悝、慕月公主这四个子女一齐召进甘泉殿,并支开不相干的宫女、寺人、侍从。 嬴芾见到此情形,不禁窃喜,与弟弟嬴悝对望一眼,两人的目光皆隐含笑意。 太后正襟危坐,道:“稷儿、芾儿、悝儿、慕月,哀家今天召你们前来,是要与你们讲一桩重要的事。你们的两位幼弟不幸离世,你们想必也和哀家一样满心痛惜吧?” 嬴稷、嬴芾、嬴悝三人都低头道:“是。” 慕月公主不回答,只拿出一块巾帕擦揉眼眶。 太后道:“那天义渠王来见哀家时,交给哀家一卷帛书。也许就是因为这卷帛书,祺儿和瑞儿才惨遭横祸啊。” 嬴稷面露惊奇之色,道:“什么帛书这般了不得?竟能害死两位贤弟?” 太后叹道:“稷儿,这卷帛书倒是与你相关。” 嬴稷更是惊讶:“哦?到底是怎样的帛书?怎会与孩儿相关的?” 太后将帛书交给虞萤,虞萤又双手呈给嬴稷。 嬴芾和嬴悝低着头偷笑。 嬴稷展开帛书一看,长眉倏拢,抬头望着太后说道:“孩儿历年发往义渠的文书皆是寻常国书,而且都是致书义渠王,孩儿从不曾给两位贤弟捎过私信。这卷帛书绝非出自孩儿之手,此事大有蹊跷,母亲与孩儿务须仔细彻查。” 太后微微点首,道:“稷儿言之有理。” “他这是狡辩!”嬴芾霍然昂首呼吼,“母亲勿要信他!” 嬴稷侧首睃视嬴芾,冷冷的道:“泾阳君又忘记礼仪法度了么?寡人是你的长兄,且是你的国君,你在寡人跟前岂可放肆?” 嬴芾高昂着头,表情似笑非笑,纵声喝道:“嬴稷,你设计谋害幼弟,心狠手辣之极!你不配做我们的长兄,不配做母亲的儿子,更不配做一国之君!” 这时嬴悝也冲嬴稷嚷道:“王兄,您竟以毒计残害祺弟和瑞弟,忒也阴狠!” 慕月公主被这景况吓得面色如土,颤声道:“二哥、三哥,你俩这是怎了?你俩怎说是王兄谋害了祺弟和瑞弟?” 嬴芾道:“小妹有所不知,嬴稷给祺弟、瑞弟捎去了一封书信,信中明示了祺弟、瑞弟与我们大秦王室的血缘关系,这封书信落入义渠歹徒手中,遂成了歹徒杀害祺弟、瑞弟的由头!” 慕月公主道:“但王兄说了这封信不是他写的。况且王兄又怎忍心置亲生兄弟于死地呢?” 嬴芾“嘿嘿”冷笑,道:“小妹啊小妹,嬴稷素昔是怎样苛待我们的,你难道忘了?他本性阴险凉薄,何曾真心顾念过手足亲情!” 慕月公主蹙着蛾眉道:“王兄有时的确待我们严厉,但如果说他存心害死手足,我是不信的。” 嬴芾哈哈一笑,道:“小妹,你太天真啦!” 嬴悝劝慕月公主道:“小妹莫争了,你是女子,不懂男人大丈夫的处事手段。” 慕月公主实也不想再多说话,只感心中充斥着悲伤与凄凉,于是默默坐着垂泪低泣。 嬴芾指着嬴稷手中的帛书,疾言厉色的道:“嬴稷,你口口声声说这帛书不是你写的,但这帛书上分明是你的笔迹,且有你的朱印,你作何解释?” 嬴稷气定神闲,淡淡的道:“笔迹可以临摹,印玺可以仿制。有人故意伪造寡人的文书,企图嫁祸于寡人罢了。” 嬴芾道:“嘿嘿,你又狡辩!” 嬴稷微笑道:“此事寡人自会彻查。谁人伪造寡人的国书,一经查出,必是车裂重刑。寡人也提醒泾阳君和高陵君,御前失仪亦是大罪,你俩可别逼着寡人不念兄弟情分!” 嬴芾和嬴悝听到这番话,两人都打了个冷战。嬴芾慢慢提一口气,转身朝太后央求道:“母亲,嬴稷谋害幼弟,证据确凿,不容他抵赖!孩儿恳请母亲严惩嬴稷,为死去的祺弟、瑞弟主持公道!” 嬴悝亦拜求:“恳请母亲严惩王兄!” 太后听着儿女们争执,此时冷眼瞧着嬴芾和嬴悝,索然道:“此事尚有许多疑点,哀家不可草率裁夺。” 嬴芾道:“那些疑点俱是嬴稷砌词诡辩,母亲明察!” 太后阖起凤目,暗暗唏嘘,缓声道:“哀家自然得明察。不瞒你们,哀家早已有些头绪,也已经查得了一些东西。” “什么?”嬴芾、嬴悝惊讶的望着太后。 嬴稷也微有吃惊之状,但这一表情转瞬即逝。 太后睁开双目,眼神凶狠的逼视向嬴芾,道:“芾儿,你曾令宛地工师以最上等的蚕丝制成一种极精细的缣帛,取名‘珍珠帛’,专供你泾阳君府所用,是也不是?” 嬴芾呆得一呆,答道:“是啊,孩儿平日给母亲和舅父写信,用的就是珍珠帛。” 太后道:“你为人自私悭吝,这么好的缣帛,竟从不舍得送一点给哀家,也从未上供给你王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