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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亭呆呆望着廉颇,道:“廉将军,我军当真要撤?” 廉颇瞄了他一眼,冷笑道:“不撤还能怎样啊?难道我们得全都杵在这儿等着秦贼来杀?” 冯亭窘然低头,道:“属下愚钝,不识局势,属下原以为我军可凭西垒壁抵御秦贼。” 廉颇又瞄了他一眼,道:“我们在老马岭东西山麓布设了重重鄣城壁垒,皆未能挡住秦贼,单凭这一条西垒壁又能挡住了?” 冯亭大气不敢出,轻声道:“廉将军说得对,说得对。此处的地形不好,秦军兵分两路夹击我军,我军不易防御。” 廉颇呵呵一笑,道:“总算你还有点见识。”转身遥望东南山脚的方向,目光忽变得严峻而锋锐,道:“那太行陉,简直就像是插在我军背后的一把尖刀!我们必须撤退到太行陉以东,方可集中兵力作战!” 冯亭在心底盘算了一会儿,蓦然抬起脸来,似非常骇异的道:“廉将军,莫非我们要退至丹水以东?” 廉颇道:“是也。你这么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冯亭抱拳一揖,说道:“廉将军,我军如此撤退,便是连续丧失老马岭、丹水西这两片广阔阵地,大王知悉后定会怪罪啊!先前我军在玉溪河谷败给秦贼,大王已经颇有不悦了!” 廉颇两手叉在腰上,昂然道:“廉某领兵出征,乃是为了给赵国争取胜果,又不是为了取悦大王一个人。何况我军现下若不退至丹水东,便有大败亏输的危险,届时整个上党郡都会被秦贼占去,大王又能心情愉悦了么?” 冯亭道:“大王长居深宫,不懂沙场兵事,难免不理解廉将军的苦心。廉将军须在战报中详细阐明情形,以消大王疑虑。” 廉颇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廉某最不善于写那等长篇大套的陈情书!廉某也从没兴趣干那种啰嗦事情!” 冯亭额角冒出几颗汗珠,道:“可是您不向大王陈情,大王决计要动怒,那对您、对我军有何益处呢?倘使您执意不肯写陈情书,就由下官代写,如何?” 廉颇不耐烦的甩手道:“哎!你这人也是啰嗦!你要写便写吧!” 冯亭谦恭的施礼应诺。 遂尔,赵军从老马岭撤离,一路往东,渡过丹水,到达东岸。 廉颇当日设置“丹水防线”时已在丹水东岸筑造了许多壁垒,且此地原有韩王山、摩天岭两处天险一北一南夹道护卫,东边则接着“丹朱岭防线”,正是一片比老马岭更为易守难攻的阵地。 而秦军取得西垒壁与丹水西阵地之后,先行安营休整,王龁写好战报,派人飞马传回咸阳。 秦王嬴稷收到捷报,龙颜大悦,又命相国张禄料理犒赏事务。 张禄领旨,向嬴稷说道:“大王,如今战场形势甚为可喜,我等倒需益发谨慎,千万要防备着诸侯插足干涉。” 嬴稷点头道:“寡人也想到了这层,今日便发使前往韩、魏、楚、齐、燕五国,巩固邦交公谊。”言至此处,脸上露出一抹阴冷而得意的笑色,道:“赵国夺了注人城,又私自接受上党郡,韩王恨赵国;魏齐未得赵王全力庇护,最终自戕,魏王恨赵国;赵、燕两国连年交战,赵国夺燕国三城,燕王恨赵国;齐国、楚国均是大秦盟国,齐王与楚王虽非真心尊奉大秦,却更容不得赵国不费吹灰之力而轻取一郡。如斯形景,我等要游说五国不得支援赵国,诚然轻而易举也!” 张禄笑着作了个揖:“大王英明!” 秦王信心满满,赵王怒气冲冲。 赵丹召上卿蔺相如至书房,当着他的面,右手把廉颇写的战报“啪”的摔在漆案上,横眉瞪眼的道:“廉颇打的什么仗!整座老马岭、加上丹水西,全被他打没了!我军又有六名都尉、数万士卒战死!” 蔺相如屈膝跪地,伏拜道:“大王息怒!秦军乃骁悍暴戾的虎狼之师,廉将军一时不敌,也是情有可原啊!” 赵丹厉声道:“这场大战,我军不能输,赵国不能输!” 平原君赵胜和平阳君赵豹连忙从旁劝解道:“大王莫要焦急,我军仅是退守至丹水东罢了,并未输掉此战。” 赵丹沉着脸冷嘲道:“哼,今天打不过秦贼,便退到丹水东,明天打不过,再退到上党边界,后天仍打不过,他廉颇是不是就该退回邯郸来啦?有他这么个退法,寡人倒不如一早就把上党郡拱手送给秦贼,也省得损耗兵力粮草了!” 赵胜陪笑道:“哎哟,我军英勇善战,怎可能一直败阵撤退呢!大王勿说不祥之言!” 赵丹道:“依寡人看,廉颇的本事有限得紧,难挑大梁,我军得换个主帅才使得。” 蔺相如心下一慌,伏地恳求道:“请大王相信廉将军!微臣愿以性命担保,廉将军定不会有负大王重望!” 赵丹见蔺相如这般央告,念其素昔忠诚勤谨,原是不忍回驳,但他心中始终惦记着“御龙飞天”的梦想,决不能接受廉颇再度丧师失地,因而“易帅”的主意越来越坚定。 便在这时,六师长赵括拿着另一卷帛书走到赵丹面前,恭敬的施了一礼,道:“大王,您让微臣看的华阳君的陈情书,微臣已看毕。微臣认为,廉将军率领我军退守丹水东、避免秦军利用太行陉sao扰我军后方,乃是正确的举措。与老马岭相较,丹水以东的地形更有利于我军作战,我军在此地与秦军交锋,胜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