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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怜惜也好,顾惜也罢,皆属情义。 情义是积蓄于人心中的温暖,有时可成为人生的助力,有时却又对处事无利。 嬴稷沉思了一会儿,正色道:“上党之战关乎大秦的国运霸业,绝不可因寡人的一己私情而有所阻滞。倘使赵丹果真以赵括代替廉颇,那也是赵括命该如此,既是忠臣良将,当为国家战事效力。”说完这两句,他双眉微拢,嘴角泛出一丝淡淡的笑:“寡人相信,小仙女一定和寡人一样明事理、顾大局,他日纵然伤心,终究也能想通,不至于悲怆难复。” 张禄点首,请示道:“大王,微臣已有计策,可否依计行事?” 嬴稷道:“寡人信任先生之计,先生自便。只一条,此计万万不能泄露。” 张禄拱手一拜:“微臣明白,请大王放心。” 郑朱在相府等到午时,不见张禄归来,心里略感忐忑。 萑儿缠着郑朱的胳膊,宽解道:“许是朝廷事务多,相爷被大王留住了。” 郑朱叹道:“你说得也对。” 虽然张禄未归,但相府的庖厨们仍给郑朱烹制了丰盛的午膳。郑朱吃饱喝足,略感困乏,便由萑儿服侍着在客房歇午。 夕阳西下,张禄依然没回府,郑安平倒是回来了,乐呵呵的冲郑朱道:“兄长,小弟新得了五坛陈年佳酿,今晚要与兄长痛饮百杯、不醉不休!” 郑朱脸上也挂着笑容,只是这笑容透着苦色,道:“贤弟,你邀愚兄共品美酒,愚兄本该高兴,但应侯迟迟不归,愚兄心里着实不安啊。” 郑安平颇不以为意的哈哈一笑,两手叉在腰上,道:“兄长无需感到不安,大哥必是让秦王给留住了,要么是与秦王密谈事务,要么是陪秦王对弈遣闷。大哥平素不喜欢在外闲逛,若遇到同僚摆酒请客,他每次都得带上我帮他挡酒,今次他没带我,那就不是同僚请客了。” 郑朱双手笼在宽袖内,拱肩缩背,悒悒不乐。 郑安平拍了拍郑朱的肩头,道:“兄长勿急,大哥从未留宿宫中,他今夜肯定会回府,只不过稍晚些罢了。不如小弟先陪兄长用晚膳,咱兄弟俩一边饮酒吃菜,一边等大哥。” 郑朱道:“这不妥吧?愚兄今天中午已是一个人用膳,未等待应侯,晚膳若仍如此,委实失礼!” 郑安平笑道:“兄长多虑也!大哥奉兄长为上宾,岂会与兄长计较礼数?况且今日是大哥公务缠身、回家太晚,又不是兄长刻意不等他。”他眼睛一亮,拍手道:“对了,小弟有个侍妾,做的焖羊rou很不错,小弟让她今晚做一回给兄长尝尝!” 郑朱推辞道:“不必了,多不好意思!” 郑安平坚持道:“要的,要的!她也没啥过人的本领,只能烧些好菜孝敬兄长了!” 遂尔,郑安平到自己房里去唤那侍妾。那侍妾名叫小缃,姿容固不及萑儿,却也生得标致可人。小缃听了郑安平的吩咐,应诺下厨。 是晚,郑安平和郑朱在相府大厅里饮美酒、吃佳肴,萑儿伺候郑朱,小缃伺候郑安平。 郑朱生怕自己又醉酒失态,不敢多喝,只拿小酒杯浅斟慢饮。 郑安平十分通情达理,每次敬酒皆说道:“兄长随意,小弟喝干为敬!”喝了片晌,觉酒杯太小,无法尽兴,又换大酒碗,连灌十余碗。 小缃伸手抚摩郑安平的胸口,助他顺气,媚笑着道:“将军一沾酒就没了节制!诶,万一大王今晚令您赶赴长平打仗,您这醉醺醺的样子可怎么出征呢?” 郑安平面红耳赤,哈哈大笑着抱住小缃,道:“大王令我去打仗,我可求之不得哩!不是我自吹自擂,我排兵布阵的本领至少比那王龁高出十倍!只可惜我非秦国宿将,大王信不过我,不给我施展才能的机会!” 小缃用手指点了点郑安平的嘴唇,笑道:“奴家瞧您是喝得太醉了,口出狂言啦!” 郑安平高声道:“这怎是狂言?我告诉你,这秦军所有将领之中,唯有武安君的兵略比我高明,武安君是战神,我一介凡人望尘莫及!但其他那些人,什么王龁、蒙骜、司马梗、王陵等等,通通都是不如我的!” 小缃又笑嘻嘻的问:“那么别国的名将呢?那个廉颇怎样?也不如您吗?” 郑安平鼻子里“嗤嗤”作响,嘲笑道:“你怎能拿廉颇那等浪得虚名的夯货来和本将军比较?廉颇都已经被王龁打成缩头乌龟了,还能怎样?也就王龁的本事还不够大,尚能容廉颇龟缩,换成是我担任秦军主帅,廉颇早就授首了!” 小缃惊讶道:“赵国的大将,竟这般名不副实吗?” 郑安平打了个嗝,道:“赵国也是有几个名副其实的将才的,比如赵奢,他当年就在阏与打赢了我们秦军啊!呃……赵奢的能耐,我是服气的!” 小缃道:“可赵奢已经去世了。” 郑安平笑道:“是啊,赵奢的确死了,但赵奢有个儿子赵括,能耐比赵奢还大嘞!”他端起案上的酒碗,伸着脖子一口气喝干,又道:“不过那赵括跟我一样运气差,怀才不遇、不受国君重用!哈,如果赵军这次的主帅是赵括,就凭王龁那点功夫哪能打下老马岭啊!嘿嘿,赵王可真愚蠢,让帅才赵括当什么六师长,偏委任夯货廉颇挂帅!这就像楚人诗歌里吟唱的,‘黄钟毁弃,瓦釜雷鸣’!结果怎么的?赵国被廉颇折腾得损兵折将、粮储空虚!赵武灵王和赵惠文王泉下有知,简直要给气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