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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稷侧耳聆听婷婷的细语,心弦强烈振动:“小仙女对我的情义,是否也有这么深呢?倘若哪天我离世了,小仙女会不会也对我说出这样动人的话?”思绪绵绵悠悠,不觉呆住。 婷婷拭去眼泪,让虎贲武士继续办事。 棺盖严丝合缝的盖在棺柩上,第五名武士用四根又长又粗的铜钉固定棺盖四角。 白起轻轻挽扶着婷婷。 他知道,婷婷此时很虚弱、很无力。 赵括的墓址选在黄土岭东面的一座小山上。这里靠近他最后战斗的地方,也可遥遥眺望远处的长平镇。 秦王嬴稷事先已命兵卒挖好墓xue,并在墓xue上方搭建了起重的木架。八名虎贲武士把棺柩抬到墓xue旁,用木架上的吊索绑住。 棺柩徐徐下降,婷婷目不转睛的看着,心仿佛也在随之沉堕,脸颊上两行泪水晶莹闪光。 周围其他人本来都不在乎赵括,谁也不会因赵括的丧事悲伤,但众人见到婷婷凄恻的情态,倒是纷纷萌生怜惜之心。 待棺柩和随葬的箱子均放置妥当,士卒们开始填土。 婷婷稍稍抬头,向白起道:“老白,你觉着阿括是不是优秀的将帅?虽然我是阿括的师父,但阿括素昔最崇仰的人是你,你是他心中的兵家楷模,我猜他一定很想知晓你对他的评价。” 白起握着婷婷之手,道:“赵括在绝境之中仍能凝聚军心、团结士卒进行数次突围,可见他有优异的治军之才。他不畏强敌、多番身先士卒、最后力战而亡,亦不失武将本色。不过他一生唯一一次挂帅就遭重挫,全军大败、战绩悲惨,我无法褒扬他的兵略。” 婷婷点首,道:“你说得很中肯,阿括也不会喜欢听虚假的赞扬。”她虽明白实事求是的道理,但思及赵括终究未能达成生平志愿,不免又替赵括惋惜,细眉深蹙不展。 嬴稷欲减轻婷婷的忧愁,含笑补充道:“小仙女,在我看来,马服君还是一位忠君爱国的忠臣,纵然出师未捷,一片丹心却是日月可鉴。这场大战,赵国原是底气不足的,无论赵王派谁挂帅,都不可能战胜大秦。马服君临危不惧、至死不屈,诚然是对赵国尽忠尽瘁了。” 婷婷叹道:“可惜阿括的忠烈并不能弥补赵军和赵国的严重折损,阿括自己必定非常自责。”她仰面望天,双手捧在胸口,祈祷一般的道:“但愿赵王和赵国人民莫因阿括战败而怨恨他。” 约摸半个时辰逾过,坟冢堆就,虎贲武士把墓碑立在坟前。 忽听得北方传来三声虎啸,众人侧首望去,见是四猫、五猫、六猫带了两只野虎、一匹白马到来,傍边还有些野兔、猴子、松鼠,大鸮和大凤在空中飞翔,身后跟着一群五彩羽毛的雀鸟 大凤当先飞至婷婷面前讨俏,婷婷浅笑着问道:“你们找来这些朋友,是要给阿括守墓吗?” 大凤答道:“对!对!对!” 婷婷对陌生的飞禽走兽们道:“我正犯愁,我不在这儿时,谁能陪着阿括,荒山孤坟,委实太冷寂了。现在由你们替我陪伴阿括,我便放心了,多谢你们!” 那些飞禽走兽们尽皆欢闹,显然十分乐意帮助婷婷。 唯有那白马好像幽郁深重,垂着脖子凑在赵括墓碑前,悲声嘶鸣,眼里滚下泪水。 婷婷一讶,道:“我记起来了,这马儿是阿括的坐骑!” 大凤道:“就是它!就是它!” 嬴稷奇道:“赵括的坐骑怎会来此地?” 婷婷也颇感疑惑,思索了须臾,莞尔道:“想来是赵军断粮,阿括不忍杀食自己的爱驹,又不便再将马儿饲养在军营中,于是就把马儿放归原野了。” 嬴稷点点头,道:“有这个可能。” 婷婷道:“这马儿特意来主人坟前吊唁,真是有情有义。它在这里,就宛如有个老友伴着阿括,阿括更加不会感到孤寂了。” 白起见赵括落葬之事已毕,大手捏了捏婷婷的小手,道:“婷婷,我现下要去长平镇处理军务,暂时不能陪你了,你先回营歇息,这几天你太累了。” 婷婷抓住白起之手,道:“你要率军围攻长平镇吗?我和你一道去!” 白起微笑道:“不是,我不去打仗。长平镇的赵军残部已经投降了,我去受降而已。” 婷婷吃了一惊,瞪大乌眸道:“赵军怎么投降了?这是背叛国家的失节之举啊!”说话之时,回眸望了眼赵括的坟冢,情绪益发激动,“阿括宁肯战死也不向我军屈服,怎么他才离世,剩下的部队就投降了呢!这让阿括的在天之灵情何以堪啊!” 白起轻抚婷婷颤抖的玉肩,道:“人各有志,婷婷不必关心赵军的志节。赵军投降,恰是为我军省去一场战斗、减少我军伤亡,对我军是有利的。” 婷婷唏嘘一声:“这倒也是。”又道:“既然不用打仗,那我就不随你同去了。但我这会子也不想回营寨,我要在这儿多陪陪阿括。” 白起温然道:“好。赵军降卒人数多,我军调度他们颇为费时,我今天要迟些回来,劳驾婷婷耐心等我。”他知婷婷伤心,不忍再增加她的烦愁,因此暂时未将残酷的“杀降”决议告诉她。 婷婷也不细问,淡淡的一笑,应承道:“恩,我等你。” 白起遂向嬴稷行礼告退,骑上玄海,一径驰往长平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