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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靳、杨端和均感纳罕,司马靳欲请示白起,兵阵中却快步走出一位相貌英伟的将官,扬声道:“武安君请留步!” 司马靳、杨端和认出这人正是蒙骜,异口同声的喊道:“蒙将军!” 白起在车厢里指示司马靳停车,司马靳遵行,即刻勒马下车,打开车门。 白起挽着婷婷走出车厢,蒙骜奔趋上前,抱拳深施一礼,道:“属下参见武安君,参见武安君夫人。” 婷婷爽朗笑道:“蒙将军不必多礼。我和老白方才还在说,今早没见着你,无法跟你道别,委实可憾,没想到却在这儿遇见你!” 蒙骜谦和的笑道:“武安君,武安君夫人,属下昨天下午领了御旨,出城办事,一晚上都没回城,是以今早也不在城里。” 婷婷点首:“恩,公务要紧。” 白起瞟了眼士兵方阵,又见晴天朗日之下、三条大道上无半点行人踪影,问蒙骜道:“你在杜邮出现,也是奉旨行事么?” 蒙骜又抱拳一揖,道:“武安君料事如神,属下确是奉行御旨,在此恭候二位。大王有令,武安君和夫人且在杜邮驿馆逗留,饮食歇息,辂车稍后便至。” 白起心忖:“大王刻意这般部署、增添麻烦,定有特别的图谋。” 他生性刚毅、英勇无畏,因而此际纵有狐疑,却也浑然不惧。 但婷婷就在他身畔。婷婷的周全,是他必须顾惜的,亦是他唯一想要顾惜的! 遂尔,他握紧婷婷的小手,预备出言回绝圣旨。 不料婷婷却先开了口,笑吟吟的对他道:“老白,既然大王有令,我们便照做吧。一来,莫教蒙将军为难,二来,我们也正好与大王作别。” 白起望着婷婷嫣然的笑容,一瞬又不忍扫她的兴,暗暗思量道:“大王未必会加害我们夫妻,我不用疑虑过重。何况以我的武勇,即使危难真的降临,我也能守护婷婷。”于是心下坦然,冲婷婷微笑道:“好。” 夫妻俩跃下马车,蒙骜引领两人进驿馆,到一间宽敞的大厅暂歇。厅中设有炭炉,室内温暖如春,几案、茵褥干干净净。 司马靳、杨端和、徐飞被安排在另一间厅室休息。 那些随行的飞禽走兽本来都要黏着婷婷,但大厅到底也不是那么大,挤不下如许多动物,而且婷婷想着君上将至,室内不宜嘈杂混乱,以是对它们道:“这会儿只能先委屈你们了。”动物们善解人意,并不死缠烂打,不畏寒的虎、猴、大凤、大鸮皆在室外玩耍,畏寒的孔雀、黄莺则与司马靳三人凑一块儿。 白起夫妇并肩就座,两名士卒端来一盘烤rou、一盆汤羹。 蒙骜恭敬的道:“武安君,武安君夫人,二位请慢用,属下们在外头守卫。”说完便行礼退下。 白起揽着婷婷纤腰,笑道:“婷婷,这烤rou和汤羹还很烫,我们先说会儿话吧。” 婷婷道:“好啊,我现下也不饿。恩,我们说什么呢?说我们到了阴密要怎样生活吗?” 白起眼珠一转,道:“不如说些更费脑筋的事情吧。比方说,如果大王今天要围杀我,我们该怎么办?” 婷婷听到这话,惊骇得差点跳起来,睁大眼望着白起,小声道:“干嘛说这个?大王怎可能做这种事?” 白起大手揉抚婷婷玉肩,笑道:“我说了是‘如果’,又不是真事。我们说这个‘如果’,仅是打发时光、解闷罢了。” 婷婷遂安下心来,支颐认真思索了须臾,道:“如果大王今天要围杀你,我就和你一道突围逃脱。其实若只有你和我,突围是非常容易的,但徐医师、阿靳、端和是我们的同伴,我们不能丢下他们,因此我们就得仔细部署一下。我们有四匹马,你、徐医师、阿靳、端和可各乘一匹,我轻功绝好,无需骑马。你们四人,你武艺很高,阿靳、端和的武艺也尚可,徐医师完全不通武学,那么最好就排一个简单的阵,阿靳、端和在前冲锋,我和你断后,徐医师在中间,再让六虎护在徐医师两侧,我们这个‘小阵’一迳前冲,大家互为臂助,应该可以顺利逃脱。猴儿、雀儿机敏灵活得很,不需要我们特地庇护,我们脱离险情后,再与它们会合即可。” 白起满面笑容的静听婷婷“排兵布阵”,听完不由得鼓掌喝彩:“妙哉!婷婷兵法卓越!” 婷婷笑道:“哈哈,你奉承我呢!” 白起搂住婷婷娇躯,柔声道:“不是奉承,是婷婷真的了不起!” 婷婷小脸贴着白起的胸膛,笑色清甜如蜜。但过了片刻,她又幽幽的叹了口气。 白起关切的问道:“婷婷怎么了?” 婷婷道:“我顺着刚才的话茬再往下想了想,想到我们‘顺利脱离’之后的事。那之后我们就成为朝廷的钦犯了,为避免事端,只怕我们得隐姓埋名、遁入深山老林里隐逸。” 白起点头道:“恩,那又怎样?你何故为此叹息?” 婷婷双臂环抱了白起的腰身,道:“我是在山里长大的,要我再回山林隐居,那也没什么。但老白你一向生活在城邑中,且是名震天下的大秦武安君,要你也隐姓埋名的待在山里,岂非委屈了你么?” “原来你是担心这等小事。”白起紧紧搂着婷婷,心里又甜又暖,“婷婷,你不必觉得我委屈,因为我根本不委屈。我早已说过,‘纵然把我放逐到穷山恶水之地、让我当野人,只要婷婷在我身边,我就高兴’,这是我的真心话。是故,要我和婷婷隐姓埋名、深居山林,我当然是高兴的,一点也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