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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柱收到这一消息,惊怒交迸,立马要进宫找嬴稷理论,他自寝殿内狂奔而出,匆促之间竟连鞋履也忘了穿!芈婧、嬴子楚、吕不韦都来拦阻,却是拦之不住! 太子柱奔至华阳宫正门,猝然一个趔趄,跌了一跤。芈婧等这才追上,但见太子柱的右足底似是被地面石子划伤,鲜血直流。 嬴子楚连忙去唤医师。芈婧扶着嬴柱,潸然泪下道:“阿柱,你镇定些!武安君出了事,我们都很痛心,但你也不能就这样去见父王啊……” 太子柱腮rou抖动、目光呆滞,喃喃道:“为何……为何父王突然处死武安君……美人小jiejie,她怎么样了……她那么爱武安君,会不会……会不会……”他不忍心猜测,蓦的抬眼瞪视吕不韦,喝道:“吕先生!本宫听从你的建议,一直按捺着没规谏父王,可为何武安君犹然难免此祸!” 吕不韦伏地顿首:“天威难测,小人实难事事料准,求殿下恕罪!” 太子柱沉吟了会儿,脑中越来越胀,哭嚎道:“都怪我!定是我昨天送美人小jiejie和武安君出城,引父王动疑了!” 芈婧劝道:“阿柱,你别胡思乱想……” 忽然,众人头顶响起一个古怪的声音,尖叫着:“莫哭,莫哭!” 众人不自禁的仰首,见一只大鹦鹉、一只大雕鸮正在空中徐徐盘旋。 “啊,是美人小jiejie养的大凤和大鸮呀!”太子柱高声呼喊。 大鸮慢慢的飞低,双爪轻轻投落一枚大红花结,太子柱伸手接住。 芈婧定睛审视那花结,道:“这是美人小jiejie做的花结,这个样式是‘平安结’,美人小jiejie教过我。” “平安……平安……”太子柱口中咀嚼着这两个字,哀如死水的心海渐渐有波澜泛漾。 他又举目向大凤、大鸮望去,欲询问一些事,大凤、大鸮却振翅高飞,转瞬没了踪影。 * 且说张禄听闻昭示,心中大喜,但同时又有些许困惑忐忑,遂进宫陛见君主。 嬴稷正伏案批阅奏章,索然的道:“先生的顾虑皆已了却,而今又有何事?” 张禄低眉垂目,拱手道:“大王赦免武安君眷族株连之罪,实属仁义!” 嬴稷淡淡的道:“恩。” 张禄抬眼偷瞟嬴稷,踌躇须臾,嗫嚅道:“大王,武安君夫人是否尚在人间?” 嬴稷霍的昂头,道:“寡人言明‘弗诛眷族’,小仙女当然安好的活着,先生何须多此一问?” 张禄躬身道:“众所周知,武安君夫妇极是恩爱,微臣原本以为,武安君一死,武安君夫人势必殉情。” 嬴稷道:“小仙女洵然重情,但她现已怀了武安君的骨血,故不能轻生。” 张禄忖思:“这确实合情合理。”又问道:“大王,您如何安置了武安君夫人?” 嬴稷冷冷的一笑,反诘道:“寡人所行之事,莫非得一一向张禄先生汇报么?” 张禄股战而栗,忙伏地磕头,道:“微臣絮叨,乞请大王恕罪!但微臣……微臣担心,武安君夫人武功高强,万一她想为武安君复仇,大王恐有危险!” 嬴稷朗声道:“寡人不惧!” 张禄心惊胆寒,不敢再多言。 一个月后,秦国全境皆晓武安君获罪之事。秦人痛惜武安君,悲愤填膺,但逝者已矣,秦国律法又极严,境内无人造乱,众官民只虔诚祭祀武安君,以表缅怀。 * 东方赵国,秦军主帅王龁收到圣谕,可“便宜行事”,遂领军离开邯郸,撤往敌军军力较弱的汾城。 赵王赵丹闻秦军退去,旋又获悉秦王赐死了武安君白起,兴奋得狂声大笑,振臂欢呼道:“天佑赵国!天佑寡人!” 平原君赵胜轻叹口气,道:“可惜白起轻易就范,竟不发难。倘使他能起事反抗秦王,秦国必定分裂,那才是我等最企盼的局势!” 赵丹也唏嘘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上天不让秦国分崩,我们也无可奈何。” 他缓缓转身,面朝夕阳,微红的双眼中落下两行泪水,惨然笑道:“至少现时白起死了!我们为永眠于长平的将士、为括兄……报了仇了!” * 秦军到了汾城附近,力战夺城,军队进城御寒休整。 一个月后,春暖花开,汾城秦军养精蓄锐毕,大张旗鼓的反攻三国联军。双方激战两役,秦军两役皆胜,联军被斩首者六千、被逼入大河溺毙者二万。之后王龁又与数月前攻克魏国郑邑的张唐会师,两支军团合力夺取了赵国宁新中。 秦军放弃强攻邯郸,改攻其他城邑,立即恢复惯常之锐。 这期间只发生一桩变故,便是郑安平在一次迂回策应作战中,领两万五千兵马在山地迷了路,误入赵军包围圈,郑安平无能指挥士卒突围,又贪生怕死,等不及援军到来,竟尔率众投降!须知秦国建国至今五百余年,在战事中虽有败绩,却从未出过降将,郑安平乃是史无前例的首个降将! 战报传回咸阳,张禄人在相府,听说“郑安平降赵,获封武阳君”,震骇得岔气胸痛,猝然两眼翻白,昏厥了过去。 直至半夜,张禄才在医师尽心治疗下醒转,他也顾不得休息养病,匆匆进宫,布服免冠的长跪在大殿外。 辰时,秦王嬴稷召集群臣上朝,众官员自张禄身傍经过,嘴上不说什么,却无一不向他投去鄙夷憎恶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