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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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是愁人。” 刘玉真这些日子也吃够了冰不够的苦,闻言也是长叹,“我还以为只有我住的那乡下才不够冰呢,没曾想县城里头也缺得厉害,哎,我还想着今天让人买一些回去呢。” “冰是有的,”刘玉娴有几分窘迫地低声解释道:“县城里头有那专卖冰的冰人,你吩咐一声他们便会送到家里头去。” 刘玉真疑问道:“那你家里头怎么会不够冰使?”需要日夜打扇可不是一般的缺了,而且他们来的时候估计没在轿子或者车里头放冰盆,刘玉娴的后背都湿了一块。 “我们这冰难得,如今一块冰就要一百文呢,”刘玉娴莲步轻移,柔声解释道:“我那陪嫁宅子虽然不大,但屋子也是有几间的,夫君如今日夜都待在书房苦读,婆婆年岁也大了,一块冰也用不了多久。” “一日少说也得两块,如此一个月就是六两银子,若是再加一块就是近十两了,这么多的银子没多久就化了。” “况且过些日子夫君就要去省城参加乡试了,能省一些便一些吧。” 刘玉真看了看身后正抓紧时间向陈世文讨教的四姐夫,又望了望四jiejie汗湿的后背,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四jiejie,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硝石?我在前朝的杂书里看到过,这硝石放到水里头就能让水结成冰,可惜我的人都没找着,县城的几间药铺都没有呢。” “你可以让人去问问,若是能寻来那这冰就不用愁了。” “竟有这样的好物件?”刘玉娴欣喜道:“若能找到可真是太好了,夫君这夜里也不会翻来覆去睡不着了,这天实在是热得很。” 刘玉真:“我写了信给府城的周jiejie和三jiejie了,若是他们那儿有那我也给你送一些。” 刘玉娴:“那就多谢五meimei了。” “两位姑奶奶,可走快些吧,外头热得很呢,”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从屋里头走了出来,笑道:“快到屋里头凉快凉快。” “大嫂安。”刘玉娴和刘玉真和她打着招呼。 “四姑奶奶安,五姑奶奶安,”颜氏道:“快些进来吧,老太太等着你们呢。” “两位姑爷也请进。” 这外嫁的媳妇要回娘家,不管是单纯的送节礼还是有事,在礼节上都是要先遣了人来通知的,所以如今屋子里坐满了刘家的大小主子们。 老太太、大太太、二老爷和二太太、三老爷、大爷夫妇、二爷夫妇以及极少出现在人前的六姑娘刘玉莲都在。 除此之外还有二房的两位姨娘、三房正读书的两兄弟、二房开蒙已有一年的远哥儿。 除了大房日常称病的郭姨娘之外整整齐齐。 一见到他们进了门,大半都站了起来,热切地招呼着。 老太太:“快,快到祖母的跟前来,让我好生瞧瞧,孙女婿你这身子可大好了?” 刘二老爷:“贤婿,快过来,你祖母念叨着你呢,先头你家里摆流水席母亲年纪大了,不好前去,今日总算是等到了。” 刘家大爷:“快,给两位姑爷上茶,就上我刚刚吩咐了的毛尖。” 三爷和四爷:“五姐夫,我爹说你考中了进士,是真的吗?” “京城好不好玩?” “有没有见着皇帝老爷?” …… 热热闹闹的,不大声说话都听不见。 给长辈们问过了安,他们都向着陈世文说话,刘玉真正好坐到大太太曾氏身边,小声道:“娘,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她准备先和母亲说一说她挣了近三万两的事情。 “巧了,”曾氏今天笑盈盈的,上翘的嘴角都压不住,“娘也有一件高兴的事要让你瞧,很快就能见到了。” “保管你惊讶得很。” “什么事?”刘玉真奇问道:“您上回说这样的话还是告诉我二叔在府城有外室呢,这回又是什么事?” “耐心些,”曾氏拍拍她的手,神秘道:“很快就来了。” 果真是很快,还没等陈世文答完问题呢,就有一个管事媳妇乐颠颠地进来回禀,大声道:“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家庙里的三太太,有喜了!” 第77章 这话听得简单,但在场的许多人却都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因为自从去年周氏被送去家庙之后, 日常请安不见她, 宴会吃饭不见她,就连年节节礼份例都没有她的那一份,大伙儿已经有将近两年的时候没怎么注意过她了。 开始的几个月二姑娘和三老爷也去求过, 但在老太太给了三老爷两个貌美的丫鬟之后, 这二老爷的求情也就不顶事了。 至于二姑娘, 周府二房倒是有一阵子鸡飞狗跳的, 她也想让母亲出来但无能为力,并且如今她生了一个女儿之后又怀上了, 听说怀像不好一直在卧床静养,有些日子没听到消息了。 所以周氏这个人, 在刘家消失了有一阵子了。 但是,她怀孕了?一个在家庙住了近两年的人, 怀孕了?!说她生了孩子都没有这么让人惊讶! 刘二太太惊呼:“什么?周氏怀孕了?她怎么会怀孕的?莫不是偷了野汉子吧?!” “你是哪儿的,说这话可有凭证?若是信口胡诌我便让人打你板子!” 那眼生的媳妇子辩解道:“二太太,我是在家庙里侍候的,做些采买和厨房的活计, 昨日三太太吐得厉害, 主持便让我去请个大夫。” “这三太太怀孕是大夫说的,可不是我信口胡诌的呀!您若是不信我这就再去请大夫!” 这媳妇子焦急得很, 她急着来报是想得赏银, 可不是要惹怒当家太太。 三老爷更是脸色涨红, 辩解道:“二婶你莫要胡说, 蕊娘不是那样的人!” 不知道是谁“哦”了一声,众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了三老爷的身上,直把刚刚愣住然后现在满脸喜悦的他看得异常不自在。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三老爷和三太太,定是私会了,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珠胎暗结。 不大的堂屋内,老一辈的要么若无其事要么皱眉,年轻的有几个别过脸暗暗唾弃,颜氏更是捂紧了远哥儿的耳朵,让奶娘将他带走。 只有三房那两小的有些高兴,四爷更是问道:“娘亲要回来了吗?” “对。”三老爷高兴地说,两个孩子也欢呼起来,但没有人回应他们,一时万分尴尬。见状两个孩子也知道有些不对,脸色慢慢地变白了。 只三老爷沉浸在中年得子的喜悦中,冲着老太太道:“母亲,蕊娘有了身子,我们快把她接回来吧,家庙那里又冷又热,不利于她将养。” 刘老太太不愧是早年跟着老太爷走南闯北四处为官的,这样大的事也没变了脸色,听到三老爷这么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好了,这时辰也差不多了,你们两个小的先去夫子那里,晚些再回来用午膳,六丫头你也回去歇着吧。” 三爷和四爷不依,但侍候的人不顾他们反抗将人劝走了,六姑娘也低着头走了出去,如此这堂屋里头就只剩下些大人了。 大太太今日穿了一身红褐色的衣裳,似笑非笑地道:“三弟妹在家庙里潜心为母亲祈福,居然怀了身子,可真是奇事一件。”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事也不知佛祖会不会怪罪。” 三老爷被欢喜冲昏了脑袋看不清形势,不满道:“大嫂,蕊娘有了身子正是好事一件,佛祖又怎么会怪罪?” “三弟,”大太太曾氏严肃道:“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家庙那是何等正经的地方?外头的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吗?” “周氏就是犯了错去悔过的,理应吃斋念佛诚心忏悔,可她倒好,竟然在佛门清静之地勾引爷们,做出如此放荡下贱之事,玷污我刘氏门楣。” “而三弟你,不但不知错还妄想将人接回来?若是传了出去,我们刘家如何做人?” 说到此处,曾氏望着老太太情真意切地道:“哪怕这事捂在了锅里,周氏这给母亲祈福的心有多诚也是显而易见的,没准啊前些日子母亲偶感风寒便是佛祖怪罪的缘故。” “母亲,您可不能让这样不守妇道的女子回来,让我刘氏一族受人耻笑啊!” “哪怕是夫妻之间,也应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此事不亚于无媒苟合,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往后我们刘家的男子如何娶妻?女子又如何嫁人?” “可怜的三爷和四爷,若是将来有人知道了他们的母亲在家庙里头给他们生了弟弟meimei,恐怕这书也读不成了,科举做官也没戏了。” 曾氏说得严重万分,但众人皆知大房和三太太有仇怨,对她这样一番话倒没察觉什么异常。 刘二老爷捋着刚蓄不久的长须点头赞同道:“大嫂说得对,家里名声不好,哪怕科举高中了也是做不得官的,此事应该尽早处理。” “母亲,儿子这就让人把族老们请来,商议一番如何处置吧。” 老太太的脸色越来越沉,若刚刚她老人家是略有惊讶,思量着怎么解决此事,那现在的她就是恼怒万分,考虑要如何处置了周氏了。 身为掌管了刘家四十多年的当家主母,她是知道三老爷从去年年末开始,就时不时的会“消失”一段时间的。 但她从来未曾放在心上,没想到一时不察竟出了这等丑事! 她犀利的眼光从愤怒的曾氏、掩嘴轻笑的婉娘、暗暗嫌弃的颜氏和罗氏、满脸惊讶及羞愧的玉娴和沉着脸的玉真身上扫过。 又看了看眉头紧皱的二儿子、满身不自在的大孙子和二孙子、以及脸色涨得通红却无法反驳只能哀求地看着她的庶子。 最后是吃了苍蝇般的二姑爷,同样沉着脸的陈文博。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家门不幸啊,老二啊,你去请了族老们来吧……” 接下来的场景完全就是两年前的翻版,族老们怒不可赦提出要把周氏浸猪笼,但三老爷拼命拦着,不但不愿处死周氏,就连灌堕胎药落胎也不愿意,情深义重得很为此甚至愿意分家,净身出户。 而周家也得了信来劝说,所以最后刘家三房就变成了两房,三房父子几人并从家庙里归来的周氏和两个新纳的姨娘,拿着分家的一千多两银子和一些细软搬进了分得的一座二进宅院里。 …… 刘玉真皱紧眉头,“娘,您这也太冒险了!若是让三房知道是您在后头推动的,他们还不扑过来吃了您啊!” 虽说三房是自作自受,但这也太危险了,尤其刚刚在堂屋的时候母亲还冷嘲热讽煽风点火的。 “要我说,您这时候就不应该再出声,免得引起关注,就是我来说也比您说要好啊!” “你这傻孩子!”解决了仇敌的曾氏自从回了屋子就没停下过笑容,解释道:“满宅子的人都知道我和周氏不对付,你娘我若这个时候沉默了,岂不是做贼心虚?” “反倒惹人怀疑。” “再说了,不过是几个丫鬟在花园感叹了几句家庙如何如何清苦之类的话,恰巧让刘老三听见罢了,又不是我逼着他去的。” “而周氏那头,也只是有人去探望亲戚的时候说了些老太太给三老爷送了多少个貌美的丫鬟,二姑娘在周家如何如何被欺负之类的话。” “可不是我让她想出怀孕然后早日从家庙里头出来的主意的。” “隔了一年我才动手,这中间还拐了七八道弯,你放心吧,谁也找不到我这个表面光的寡妇身上来。” 曾氏冷冷道:“当年他们夫妻先是陷害你,后面又污蔑你,将那事传到了族老那边去,这才导致了后头的一切。” “有今日,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刘玉真这才明白了母亲的良苦用心,她依偎进曾氏的怀里,眼眶湿润,“娘,谢谢您。” “傻丫头,”曾氏拍了拍她的背脊,背着她擦了擦眼泪,“善恶到头终有报,谁也逃不脱的。” “对了,你先头时说要和为娘的说一件喜事,是什么?说来让我乐呵乐呵。” 刘玉真直起身,沙哑着声音道:“是这样的,我不是有个干菜方子嘛,上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