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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份,天还有些冷,学校花坛里的几株茶花树,倒缀着不少花蕾。只有一点点红,将开未开。 听说茶花这种花的花苞,在冬天天气还很冷的时候,就已经长出来了。却要在黑暗中孕育很久,直到来年春天,才能绽开花瓣。 但它们一旦绽开,花期很长,整棵茶花树都是嫣红嫣红的一片,霎是惊艳。 总之,这是一种很有韧性和耐性的花。 安安也是在积累作文素材的时候,才了解到这一点。 这样瞎想着,她发现自己,已经跟着景云深,走到了学校附近的公交车站台边。 景云深今天居然坐公交车回家? 安安惊讶抬头,四处张望——今天,那个小衾,没有来接他回去吗? 看了一圈,没找到那个小衾。 安安松了一口气,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希望。 甚至觉得,是景云深看了她给他的那封信,所以和小衾断绝了来往。 虽然觉得这样有点对不起痴心的小衾……安安心中,却颇为爽快! 公交车很快就来了,她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跟在景云深身后,走上车。 最后一班车,车厢内空荡荡的。 景云深随意选了一个位置坐下,安安只犹豫了一秒,就走到了他身边。 她冲他傻笑,他便往里面挪了一个位置,自己靠窗坐着,让她坐在靠近走廊的座位上。 此时,这辆公交车上,除了他俩,就只有开车的司机师傅了。 似幼儿园小朋友般端正坐着,安安两手绞在膝盖上,左手大拇指,慌张地摁着右手上的虎口。 差点摁断那里长着的软骨。 几番纠结,她松开吃痛了的右手,直直地望着公交车前的挡风玻璃,先开了口:“周六……我给你的那封信,你看了吗?” 景云深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看了。” 安安先矜持地控制着自己嘴角向上翘的动作,后面实在控制不住了,低下头,傻笑起来,“那……我……” 景云深面无表情,侧头看她。 安安正好在这个时候,也抬起头,侧过身想和他说话,眼中满是笑的眼睛,一下子和他那冷漠的,没有任何感情浮动的双眼对视在了一起。 她稍怵了一下。 很快恢复笑容,还未说话,脸先红透,“其实,有一些话,我没有写进那封信里。我想和你说的是,我是很喜欢你,但我绝对没有,现在就要和你在一起的意思。” 她不敢再和他对视了,眼神稍向下瞄,盯着他校服外套领口处的两道蓝白色边缘,“我们现在还在读书嘛,我的想法是,能不能,也许,我们可以等一起考上理想的大学,再没有负担地在一起?” 羞耻感爆棚了…… 她居然,能将这样的话直接说出口。 脸上烫到已然着了火,安安用冰凉的双手捂住脸降温,低着头,等待景云深的回应。 景云深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安安平缓了自己内心波涛汹涌的情绪,疑惑地,也极其大胆地抬起头看他,才见他侧着头,双眼放空地盯着公交车外,斑斓绚烂的城市夜景。 “栩安安。” 他透过车窗里的倒影,看到安安正在看他,压着嗓子,低着声音,喊了她的名字。 尔后看着车窗里他们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倒影,极其冷峻地说:“我们不可能,我不喜欢你。” …… 他不喜欢她。 拒绝了。 安安的脑中一片空白,眼前如放字幕般闪过一行黑色大字: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不过几秒,又来了一行:这是真的。 前面人行道上有一位老太太闯红灯,公交车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安安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嘴巴微张,一时没有坐稳,从塑料座椅上摔了下来。 双手靠下意识的条件反射,撑住了肮脏冰冷的公交车地面,她低头看自己的手。 手掌上擦破了一点点皮,细微的疼痛传入胸膛,和着心脏处的悸动,却让她红了眼睛,几乎无法呼吸。 两道泪水,立即无声地从眼睛里淌了下来。 她想冲景云深微笑,最后却只做出一个咧着嘴,看起来快要哭了的难看表情。 而且身体还似蛤/蟆一样,趴在地上。 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忽视景云深要扶她起来的双手,自己拽紧书包,握住下车门附近的铁栏杆,使劲摁上面的下车铃:“师傅,我家到了,快开门啊,我要下车!” 车内,下车铃速度极快地“叮叮叮”着;车外人行道上,白发苍苍拄拐的老太太,却走得越发慢了。 那个开公交车的师傅,本就等那老太太离开等得不耐烦,心里憋了一大股火。 再被安安这样一闹,气不打一处来,骂开了:“小姑娘脑子有毛病哦!这里不是能开车门的地方!” 安安脸上都是眼泪,嚎出声,差点跺脚:“可是我家真的已经到了!我坐过站了,你快放我下车!” 公交车师傅长叹一声,嫌她烦,无可奈何,只好开了车门。 车门开了,安安连跑带跳地逃出公交车,走到人行道上。 意识却还很清醒,睁着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四处看,她发现自己还得走好长一段路,才能回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