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书屋 - 历史小说 - 云烟未了(1v1限)重生在线阅读 - 第三十一章:执着

第三十一章:执着

    这一觉踏实,没有噩梦缠身,醒来时广白还在床边,没有比这种安稳的生活更美好的事情了。

    在广白的讲述下,她知道了这次救她的人还是豆子。她心中没有多少意外,但是又莫名想起了那名叫庄昔翯的捕快。她当时虽然意识不清楚,但是心中清明得很,那道声音,他们奇异的重迭了,真的是她迷糊了吗?

    最奇怪的是,本该病到一塌糊涂才是,结果只是身体过度疲累,并没有产生风热症,逃开了卧床不起。这让她再次感激命运的眷顾。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的就是目前这种境遇了吧。

    但奇怪的是豆子就此消失了,她想亲自感谢一番,始终几天不见人影。府内因为发生这种厄运,崔英和崔蕴行更是忙到焦头烂额。那些无辜牵连的吃酒亲戚朋友,伤亡有数十人,家属趁机敲诈,这番安抚之下,崔府至少分出了大部分的田地,还有一些商铺和房产才得以安息,不过恐怕很久之后都不敢有亲戚朋友上门来走动了。

    林青枝登门追问柳扶星下落,以确实水蛇宫带来的消息,事已至此,卫照芩不再隐瞒,事情和盘托出。鹿鸣道劫镖的的确是柳扶星本人,他带领了一众奇人异士,隐藏在大青岭的丹霞山下的峡谷里,插翅难进。大青岭是附近一带连绵不断的群山环水,彻底没有被开化过的一处南与西交界的地段,山峰岛屿过于险峻,又有称“开天门”。

    她还提醒林青枝,柳扶星经历了灭门之仇后性情大变,不再是正派人士,已然是个嗜血魔头,一定要万分提防,交还了秘籍以后,速走速决。

    林青枝对于卫照芩的话语是半信半疑,此次路途必定凶险万分,虽说等待的漫长时日里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此时也不敢贸然出动。对于林青枝的其他疑问,卫照芩顺水推舟的全指到了六扇门身上,没有错,她很不要脸皮的告知,背后的靠山正是六扇门,所以消息才会如此灵通。

    六扇门成功歼灭了水蛇宫一众恶徒,重火教众囚徒也未被救出,因出动及时,成兴镖局的那趟镖只是损失了一小部分。可就是这一小部分,亦然是个大问题。

    卫照芩听到父兄身体安然无恙,不由得松了口气。

    常阳衙门连番来发生的大事,终是引来了朝廷高层的关注。六扇门的第一统领便是那叁朝元老,立下无数汗马功绩,现已然解甲归田的谢飞鹏儿子——正一品护国大将军谢安明。

    当朝天下太平,边疆稳定无战争,是以天子比较关注民间的江湖门派,提防内乱故以成立六扇门机构。谢安明早就听闻关外五行门的作恶事迹,故委派了其中一个得力的副将李齐雷霆将军下常阳问责千户沉如峰,问斩重火教和水蛇宫,追查五行门剩下叁门的踪迹,必须彻底踹掉这个害人的黑暗组织。

    李齐跟随谢安明几十年,亦然立下不少丰功伟绩,让人敬畏和尊重,只是驰骋沙场多年的雷霆大将军也不免是一个“妻管严”。此次南下任务重重,李齐怎么也架不住妻子和女儿的威逼利诱,只得无奈应承,待局势稳定,一定会接妻女去常阳。于是乎李齐和李尚风出场的时间,整整提前了两年的时间。

    雷霆大将军来常阳这种罕见的大事,被民间传得沸沸扬扬,任是再足不出户的书生也能听闻这个消息。果然不过六日,久居北方的李齐已抵达常阳。因衙门无论如何严刑敲打,重火教和水蛇宫对其他叁门下落皆是闭紧牙关,李齐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快速问斩重火教和水蛇宫的囚犯,此等祸害不能再留。第二件事是论责众位千户和百户,因事态处理及时,原本只打算罚了俸禄,可崔蕴行因为府内伤亡之事导致自己损失了过半财产,而递了诉状掺了衙门一本,李齐在叁日后面见了崔蕴行,听闻了此事之后,这个处罚升为比较严重的降职。也就是在面见的这一日,崔蕴行和前世一样巧遇了李尚风,历史的轨道终是没有走偏,此处容后再提。

    有罚自然有赏,此次泠坠、凛遥、长歌表现出色,晋升为百户,这个名单却没有同样出力不少的庄昔翯。也就是这次的升职,引发了兄弟四人激烈的争吵。

    出了衙署,叁人把庄昔翯拉入了一间酒楼,关上房门,泠坠大声质问:“庄昔翯,为什么要冒险自己悄悄离开?你们江湖中人入了官职,难道就不会守规章制度了?”

    庄昔翯木着脸,“我已和诸位守住六扇门,镇压住重火教和水蛇宫,并非失职。”

    凛遥抱着刀鞘,冷冷出声:“好,你并无失职也功劳丰厚。那我问你,明明重返回去抓住水蛇宫那些人的是你和你的江湖朋友,不是隔壁的英武道(武林高手),你为什么要去守着那名女子,让迟来的英武道领取了功劳?”

    肃正道(正统捕快)和英武道一向面和心不和,肃正道看不惯英武道的离经叛道,纪律松散,没有团队精神,英武道看不惯这些一板一眼,自以为才是正统官职的捕快。

    庄昔翯之前心中一直不痛快,但是想到她能够安让无恙,就舒坦不少了。“这个功劳并不全是我的,不说我的朋友,其中也有莫问癫道和崔蕴行还有林青枝姑娘的帮助。”

    长歌皱着眉头,“他们并不是六扇门的人,论功行赏只是点钱银,而你!是关乎人生的重大仕途,难不成你要当一辈子的无名密探?”

    “日后机会多得是。”

    泠坠上前一步,“庄昔翯,你是不是疯掉了?你心中当真是这么无所谓?”

    凛遥说:“有时候错过了可能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廖伟年用了十二年才当上的百户,关启华用了九年,其他百户至少五年以上资历,这种机会能有几回撞上?”

    长歌也叹息:“你在崔府潜伏两个余月好不容易才查探到水蛇宫的下落,东风亦然具备,就差这最后的露面一环,你的辛苦努力将会得到回报。而你却自甘堕落,心思全放在谈情说爱上,枉顾六扇门的法规条例。”

    所有人都替庄昔翯不值,苦口婆心的规劝,庄昔翯哪里听得进去,他只感觉心腔里的激情好像只为一个人跳动,其他似乎没那么重要了。“我能有诸位真心待我的兄弟已然足矣,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不求你们会支持我,但我希望你们能理解我。”

    “你真是……”泠坠焦虑的要说什么,却被凛遥按住肩膀,示意她算了。叁人叁把口劝诫了无数句,庄昔翯一点也听不进去,一时只得作罢。年少气盛一旦冲动,真是头脑如同浆糊糊涂,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庄昔翯见多日来的忙碌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心不在焉和叁人用了膳,又急惊风般赶了出去。

    泠坠没好气的瞪着他的背影,啐道:“这个没出息的家伙,被一个妇人迷倒昏头转向,连前途都不顾了!”

    凛遥接口:“终是个妇人,难不成他还敢强抢去不成。况且我看那名女子,对他半点感觉都没有。”

    长歌思索了半晌,语出惊人:“你们说,他是不是因为……血气方刚,难忍情欲,这种情况下是不是应该,给他找一个伴?”

    在场叁人皆是十七、八岁,本该早就成家的年纪,因为职业特殊,故此一直不敢轻率成亲。也因是职业缘故,两个大男人出入各种场所过多,自然不会是个雉儿,所以当上一次泠坠说庄昔翯化了个又丑又老的妆容,在怡红院看花看树看植物,手忙脚乱绕开姑娘们走时,皆是笑到腹痛。

    江湖中摸滚打爬十几年的泠坠一向不拘小节,谈到这个话题没有尴尬,还认真的加入了自己的意见。“我看八九不离十了,得找个姿色出众点的,才能拉回他的心思吧。”

    于是叁人暗暗为他的终身大事做好了计划,而当事人全然无知的喜滋滋抹着妆分,继续扮演牛豆子这个角色。

    门倏地“砰”的打开,卫照芩心有余悸的往后退,却见是带着喜悦冲进来的广白,身后还走进了熟悉的高挑身影。“姨娘,您看哪个贵人来了!”

    “豆子!”心下是安定的,她少见的迎上去,杏眸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庄昔翯见到她安然无恙,一如当初相遇时皓月般明亮的笑容展现出来。广白沏好了茶,却见两个人好像定住了般,一片静谧中只有眼光流转,立马反应过来,轻声关门守在院子的月门处,预防有人突然进来见到豆子偷溜进内院。

    庄昔翯有些激动,他好像在喜欢的姑娘眼中察觉了别样的情感,他好像难以控制住自己的举动了。共同经历过患难之后,那种重逢的滋味,简直如同踏在云端,又兴奋眼下的拥有又害怕会再次失去。

    他终是情难自禁,一个箭步过去,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坦露心迹。“小芩,我喜欢你。”

    卫照芩呆滞的站在那里,那句话如此清晰,一下子就这么印在了心间。她的心“噗通噗通”的跳动着,她试过这种感觉,她懂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意外他的心思,他这么的好,是自己终究做不到心如死灰,不知如何去拒绝他。

    卫照芩这才想起挣扎,“我已配了人家,更是残花败柳之身,你该去找个清白的女子。”

    庄昔翯握着她的肩膀,不容她躲避,坚定的凝着她,眼眸盛满了深情。“你在我眼中是最好的女子,我只要你。”

    卫照芩有些迷离在这份柔情似水中,她从未试过与人相爱的滋味,与豆子的感觉,和崔蕴行的那种是不同的。豆子明明相貌普通,身份不高,她不知为何却能动了情愫,一时难以自拔。可能从来没有男子会对自己这么的好,她才会迷失了吧,这应该并不是喜欢才对。她也并不是不能与他同甘共苦,只是她还对之前的遭遇感到畏缩。她想牢牢守住自己的心,不让任何人再牵着鼻子走。“不行的……”

    她转过身,不敢再去看他。

    “为什么不行?我去内务院和崔夫人的房中找过你的押身契,虽然现在还找不到,但总会有找到的一天,到时候你跟我远走高飞,逃离崔府过上如意的生活不好吗?”庄昔翯在她身后真挚的说道。

    卫照芩咬住唇瓣,欲言又止。他一个小厮如何能进内务院和主人房,他又何必这样费尽心思为了她。她本身就是一个负累,重生以来危机重重,依靠着他人的救助才能活下去。他已经为她冒险多次了,实在不应该再拖累他了,下次、下下次可能就不会这么幸运的全身而退了。

    “小芩,我……”听到他轻柔的呼唤,她只得狠下心斩了情根,打断他的话语,飞快的道:“可你只是个小厮,我不想日后跟你过着贫困潦倒的生活,我自小娇生惯养,熬不住这种苦日子。”都是大大的谎言,她想过出府后会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只是如今多了一个豆子插进来,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