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三雕
从唐可儿磕磕绊绊的话语中,沈碧落总算知道秦子墨整夜没回来的原因。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私通的另一半竟是乔安。 乔安是谁?她哪怕再孤陋寡闻,也是听过乔家大名的。 乔家的现任掌门人安南侯乔维庸,那是铁骨铮铮的大英雄,当年长子、次子都战死襄南关,年过半百的他再次披肩挂帅,将南洋水寇彻底赶出南襄,堵在襄水以南。 如今剩下个小儿子也常年驻守襄南关,算的上满门忠烈。 乔安正是这位镇守襄南的抚远将军的独子,之前跟在秦子墨身边历练了两年,去年回京就进了羽林军,虽说只是个校尉,但禁卫军副统领乔远乃是他的嫡亲堂兄,这等显赫身世,算得上真正躺赢! 可就这样一个青年才俊,去犯侵犯准后妃这等灭族大罪,怎么看怎么猫腻! 背后之人是谁?针对的又是谁? 大将军远在边关,跟襄京这些人无切身利益。 是为了对付安南侯,还是乔副统领? 短瞬间,沈碧落想了无数种可能。 “会是陈娇娇吗?”唐可儿低声问道。 沈碧落与她相视一眼,不置可否。 诚然,除去龚如意,目前来看,得益最大的必然是陈娇娇。 皇帝励精图治,注意力大多在朝堂上,后宫封了位的妃子寥寥无几,最得宠的不过清妃一人,但清妃家世微薄,皇后之位必然轮不到她。 陈娇娇与龚如意家世相当,虽说陈家占着皇帝外家优势,但定国公龚家作为绝对的拥皇派,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只怕不比陈老将军这个外祖轻。 两人还未想出个所以然,阿暮带了一人进来,沈碧落认出那是唐可儿的暗卫。 “不是让你去调查的吗,你怎么过来了!”唐可儿语气有些冲。 暗卫跪地,脸色僵硬,“主子,龚家小姐自缢了!” “什么?”唐可儿大惊失色,跌跌撞撞跑到他面前,声音尖锐,“你再说一遍?” 暗卫面无表情,重复阐述,“龚家小姐自缢了!” 唐可儿神情恍惚,阿暮一把将其扶住。 沈碧落倒了一杯温水给她,见她稳稳接过,才回过头问道,“龚如意可还在天牢?” 暗卫没有吱声,反是看向唐可儿。 唐可儿握紧水杯,牙关咬紧,半响,才吐出一字,“说!” 暗卫这才调转视线,说道,“属下离开时,还在!” “怎么说?”沈碧落眉头一挑,“定国公府可有动静?” 暗卫倒没再请示唐可儿,直接回道,“定国公跪在澄明殿外,国公夫人携全府家眷候在天牢外!” 他犹豫片刻,又道,“定国公自请削爵,求陛下处死乔校尉!” “什么?”这下连唐可儿都满脸诧色。 沈碧落与她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种可能。 沈碧落问道,“可知王爷下落?” 暗卫回道,“陛下下令彻查此事,乔副统领禁足府中,禁卫军暂时由陈王爷接手,储秀宫被围,所有人不可随意走动,想来王爷是要一一审问!” 沈碧落听罢,朝唐可儿点点头,唐可儿领会,挥手让暗卫离开。 阿暮看了看面色沉重的两人,又转身出去将门带上。 此时天已大亮,正是百官上朝的时辰。 龚如意私通之事,若昨日还是隐秘,今日一过,只怕满城风言。 南襄几代帝王的后宫也并非一直风平浪静,传言明德帝最疼爱的贵妃便是私通大臣,被秘密处理了。但后宫的传言向来只是传言,并没有哪个史官敢真正在史书上留下一星点笔墨重彩。 龚如意私通一事,无论真假,见证的观众太多,无论出于嫉妒心理,还是幸灾乐祸之下,大家皆已盖棺定论,眼见为实。 这着实打了皇家一个响亮的耳光,若是处理不当,皇家颜面何在,如今北荒使臣尚在,南襄国颜面尽毁。 若龚如意是个小喽啰,秘密处理了就是,关键,私通双方都太出名,龚如意又以性命自证清白,定国公老来得女,哪是能轻易善了的。 “会是太妃娘娘吗?”唐可儿问的小心翼翼。 此局,设在这个时间点,最终的目的显然不是龚、乔两家,他们两家,顶多是个靶子。 沈碧落又看了看她,摇了摇头。 她心里没底,这确实像那位的手笔,可私心里又极度否认,不希望无忧唯一的至亲如此卑劣,阴毒。 可事实摆在眼前! 龚、乔两家在朝中实力相当,若说龚家是拥皇派的领军人,那乔家就是中立派的领袖。 处置了乔安,安南侯心中的天平必将倾斜,南疆十万勇士,必将成为宁太妃最有力的助力。 不处置乔安,定国公必定伤透了心,那些忠心拥皇的人,也会寒了心。 北荒如今虎视眈眈,皇帝只会骑虎难下。 她突然十分肯定,“不是她!” 唐可儿直视她,等着她解释。 “此等阴损招,弊端太大!”她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若是失策,万劫不复!” “她没这么......”愚蠢。 她顿了顿,想了个折中的词语描述,“呃......冲动!” 唐可儿半信半疑,对于宁太妃,她先入为主,早视其为蛇蝎。 对于这个能用亲子性命保全权位的女人,唐可儿难估其下限。 沈碧落知道她不信,龚如意出事,得利最大的,无疑陈娇娇或者宁太妃。 可陈老将军,绝不会让皇帝出事,而宁太妃,这一箭三雕的计划,若能成功,堪称完美。 她尽量将事情简化,脑中飞速越过后宫几位嫔妃,将储秀宫的几位准后妃也算计进去,却发现,实在无其他可能性。 她一人坚信,也无甚用! 两人枯坐室内半日,直到阿暮进来催着用餐,唐可儿才起身告辞。 她来不过是为了给龚如意求情,可如今这个结果,再求情又有何意?她只能背地里暗骂做局者,不得善终! 她一走,沈碧落如坐针毡,立马喊上盛一去景和轩。 无忧对于她午前就出现在景和轩分外讶异,惊讶过后仍是欢喜万分的黏了过来。 沈碧落勉强陪着他用了午饭,也没什么心思再留下教他作画。 回到墨阁还未来得及喘上口气,沈碧落便急匆匆问道,“怎么样?” 盛一脸色难看,“至少加了三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都是一等侍卫!” 沈碧落神色一凝,堪堪扶着桌角坐下。 “他......”她深吸一口气,艰难开口,“这件事他可有参与?” 盛一表情龟裂,半响才回复道,“属下不知!” 沈碧落冷眼瞧他,“你与那边常有往来,岂能不知?” 盛一一怔,接着便是“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属下三年前,便只认您一人为主!” “公子那边的事,早与属下无关!” 没想到他选择这时表忠心,沈碧落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守在门边,僵硬如石的阿暮,心绪更加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