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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要再喊,忽觉视线一亮,前面的人群散开,有黑亮大马闯了进来,在她面前嘶鸣一声,止了马蹄。 一双有力的手伸过来,拦腰一抱将她捞上了马。 那胸膛温热而有力,只声音冷肃:“怎得这样不小心” 媚生抬头看见那清隽眉眼,忽而眼眶发红,声音也是抖的:“夫君,是......是林家的人......” 裴衍皱了眉,扫了眼马下的几个家丁,冷笑一声,勒住了马。 人群忽而静了,看着这身披红绸的解元郎,高大而俊朗,怀里搂了个小娘子,也是天仙般的人,说不上的般配。 孙恬儿跟林晚都有些愣怔,不对,这高头大马上如何会是这穷酸秀才,她的夫君呢? 裴衍调转了马头,一步步逼近,居高临下而锐气逼人,唬的孙恬儿与林晚相携着后退几步,腿一软,双双跌在了城门前。 裴衍不屑的瞟她一眼,状似随意道:“孙夫人可是在等杨公子?” 他说完马鞭一扬,指了城门外道:“稍后便至,只是恐怕出不了马车了。听闻杨家公子三日前去了趟青楼,用了虎狼之药,现下还药力未消,在车里正跟妓子玩闹。” 这话音一落,人群便是一阵sao动,呼啦啦往前拥,这等阴私,谁不想看一看? 孙恬儿与林晚刚刚爬起来,又被人群挤到了角落。 媚生与裴衍打马而过时,还隐隐听见她尖利的喊叫:“别挤,都别挤,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来人,快来人!” 媚生拽了拽裴衍的袖子,低低问了句:“这杨公子向来爱惜名声,怎得这次如此孟浪?” “怎得,在你心中,他做不出这等事?”裴衍语调莫测,自是不会承认,这虎狼之药是自己做的手脚。 “呸”媚生仰起脸,急忙补救:“他这样卑劣的人,什么事做不出,哪像我夫君,清正又自爱,真真难寻的!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爹的眼光是真好。” 这马屁拍的行云流水,裴衍挑了挑眉,没作声,只嘴角微微上扬。 他沉默着加快了速度,将前面坐的不太稳的人揽了一下,手臂便忽而僵了一瞬,手下这截腰肢,比他梦里的还要绵软还要纤细! ...... 俩人归了家,已是晌午时分,霍氏早已备下了酒菜,啊雾也已从访市回来了。 一家人许久未团聚,又逢中举,热热闹闹吃了一回酒。 裴衍离席时,还有些恍惚,这暗沉的厅堂何时多了这许多的欢声笑语,连着他自己也多说不少话。 他捏了捏额头,想起席间那个聒噪的姑娘,忽而笑了,自打这人进了门,家里就没消停过。 他抬脚往西厢走,一侧头竟发现那聒噪的人儿,正坐在香樟树的阴影里,微垂了头,罕见的沉静落寞。 他顿了顿,走至近前,试探着唤了一声:“林媚生?” 媚生便仰起头,脸颊绯红,显出醉态,蒙了层水汽的杏眼迷蒙一片,忽而拽了他的衣摆:“我今日陷在人群里,那样的怕,怎得不见爹爹来救我呢?” 她说完歪了头,一副困惑神情,好半响才呐呐道:“我爹爹死了吗?” “我爹爹死了!”她肩膀耷拉下去,又重复了一遍,流下清泪来,抽泣道:“你们都欺负我!” 这小小软软的一团,看的裴衍忽而叹气,轻轻摸了下她的头,道:“不怕,我在。” 媚生抬起眼,仔仔细细打量他,看清人后凄楚一笑:“你在有什么用,你有想要呵护的人,却不是我。” 她避开那温热的手,往躺椅上一缩,呢喃道:“你们都说我跋扈,可你们晓不晓得,我打小儿没了娘,不跋扈不蛮横,如何在后院里立足?” 忽而又仰起脸,摸了把泪,换了调皮的自得:“你见过我的继母庶妹吗?那可都不是善茬,我出事前可是没在她们跟前吃过亏的,是不是很厉害?” 她一脸等待夸赞的期待,看的裴衍沉默了一瞬,挤出一声“嗯”。 他突然想说点什么,安抚下这小小一团,还未想好说辞,见她已蜷在躺椅上睡了过去。 他蹲下身,看着这张尚且稚嫩的脸,竟升起一点内疚。 她那时刚醒来,骄傲又跋扈,他只是不喜,却从未想过她这虚假的张扬后是何等渴盼庇护,是以杨柏一示好,她便义无反顾跟了去。 他想起十四岁那年,一夜失了所有的庇护,那个张扬的少年也曾是这样强装坚硬。 他忽而便释怀了那场背叛与羞辱,将人抱起来,送进了卧房。 待裴衍走后,啊雾端了醒酒汤来,将人扶起来,埋怨道:“怎得喝成这样,姑娘起来喝点醒酒汤再睡。” 正拿瓷勺,忽见塌上的女子眨眨眼,嘻嘻笑起来:“啊雾,你也被我骗过去了!” 喝醉?怎么可能!她喝醉了那可是什么话都藏不住的,要惹天大的事! ...... 第二日,裴衍起了个大早,背手立在窗前,看着天井里一点点亮堂起来。 脑海里总是那小小一团,凄楚而无助的笑,她说:“你有想要呵护的人,却不是我。” 他心里生出些许内疚,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正不知如何送出去,听见门吱呀一声响,媚生走了进来。 她还是明媚无忧的模样,笑盈盈道:“夫君,容我给你量量尺寸,给我们的举人老爷做几身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