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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一只灰蓝色信鸽噗喇喇飞起,请示上司去了。 他的态度变得缓和许多,沉声说道:“艾庄主,姑且不说双方拼斗是否划算,可做人总得讲点道理,那位年轻人伤了我那么多属下,而且间接导致朔州军上千兄弟惨遭屠杀,此事若不做一个了结,我没法给手下这么多为天德神君和韩天王浴血奋战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麦将军想怎么个了结法呢?” 麦腾扬声说道:“刚才我已说过,交出肇事者,将他斩首示众,这事儿才能算完!” 晶儿再也忍耐不住,策马冲上前吼道:“你们这帮强盗!咋反而还有理啦?我兄妹俩好端端地走在官道上,你们朔州军有两拨人见财色起意,既想劫财又想劫色,我大哥忍无可忍才出手的!” 无月怕她吃亏,忙松缰冲到她身边,凝神戒备。麦腾身边有几个裹满绷带的伤兵,其中一个指着无月叫道:“麦将军,打伤我们的就是这两人!” 朔州军顿时群情汹涌,齐声鼓噪起来:“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一时间呐喊声此起彼伏、声势骇人! “你们这帮蠢猪!给我住口!”一阵高亢嘹亮、尖锐刺耳的河东狮吼倏然响起,震耳欲聋,其声势竟似不亚于那么多朔州军的鼓噪之声! 威力不小的怒吼来自无月身边,他和晶儿首当其冲,双双赶紧皱眉捂住耳朵,免得耳膜受到严重伤害。他转头一瞧,竟是艾棠这个小泼妇? 朔州军士兵们似被她如此暴戾的强大气势镇住,一时竟忘了鼓噪。 艾棠策马冲到麦腾对面,挥舞马鞭指点着那几个伤兵,怒吼:“不要脸的混蛋!你们不是要讲理吗?自个儿摸着良心说句话,这位姑娘所说的是真是假?” 那几个伤兵瞅瞅她又看看晶儿,眼中露出垂涎之色,吃过苦头仍色心不改,随即低头不语,显然承认晶儿所言不假。 麦腾接过话头大声说道:“久闻艾庄主膝下爱女凶名卓著,路人见之莫不纷纷走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艾小姐竟也肯讲道理,实在难得。好,此事且先放放,朔州军那上千阵亡的兄弟又怎么说?” 艾棠厉声吼道:“他们恶贯满盈、被官军所杀,那是活该!我大哥是受害者,侥幸遇上官军赶到才免遭烈火焚身之厄,此事咋能算到他头上?要说起来,该咱们找你算账才对!” 麦腾听得直皱眉,实未想到一个小小女孩,嗓门咋就那么大?偏偏吼起来声音还特别高亢刺耳,阵阵尖锐声波轰得他脑门嗡嗡直响,若非要保持首领威仪,他都想捂住自己的双耳! 他觉得实在没必要跟这丫头比拼嗓门大,皮笑rou不笑地道:“那千余兄弟的死,飞鸿山庄恐怕也脱不了干系吧?要不这小子获救后干嘛不跟着官军走,反而来投奔你们?” “笨蛋!刚才毕叔叔的话你没听见吗?我大哥本就是投奔飞鸿山庄来的,路上遇袭获救后,自然更要躲进来避难。你怀疑是我们干的,请拿出证据来,否则就是栽赃陷害!” 麦腾脸色一变,一个小小的丫头竟敢对自己如此无礼!心浮气躁之下忍不住怒吼:“没家教的死丫头,你……”后面的破口大骂正要纷纷出笼,忽然惊觉失态,他身为堂堂朔州军两万雄师的统帅,岂能跟这个小丫头一般见识,那简直是自贬身价! 他心里不住念叨冷静冷静,涨成猪肝色的国字脸才稍稍恢复一些,半晌后总算勉强能恢复正常说话的语调:“小丫头,如果我们拿出证据,又怎么说?” 艾棠声嘶力竭地怒吼:“那就拿出来啊!蠢猪!只要拿得出来,本小姐承认输了理,随你们想怎样,我们奉陪到底!要带我大哥走,那是门儿都没有!” 看着麦腾那付很想发火怒骂又只好强制忍耐的窝囊样,艾龙颇有些幸灾乐祸,他最乐于见到的便是爱女把过于旺盛的精力渲泄到别人头上,无论是昨晚的无月还是今晨的麦腾,否则憋坏了棠儿、倒霉的只能是他。根据丰富的战场经验,他很驾定,当前情况下没有上峰的指令、麦腾绝不敢轻启战端,眼下这倒霉蛋不过是在瞎扯拖时间、等待上级的指示而已。 所以他索性袖手旁观,让凶暴的爱女暂时充当代理庄主、全权由她负责吵架,反正这是棠儿的长项,自己乐得轻松一回、看麦腾的笑话。 麦腾心中窝火,挣扎半晌,既不好发火,委实又拿不出马峪大屠杀乃飞鸿山庄所为的丝毫证据来。 来之前他曾委派追踪高手仔细勘察过事发现场,阵亡兄弟们身上的刀痕的确是朝廷那支精锐铁骑的制式弯刀所造成,据沿途目击者所言,那支官军铁骑往南去了,他立即带人马往南追去,一路上却找不到那支部队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也不知跑哪儿去了?他无奈之下,只好回头找飞鸿山庄的晦气,因为飞鸿山庄离事发现场不过二十里地,嫌疑很大。 其实连他都没想到那个肇事者竟真的躲在飞鸿山庄,总算还是有点收获,无论如何,这人他一定要带走,即便和对方大战一场也在所不惜。他的目光来回扫视着飞鸿山庄这支庞大的乡勇队伍,人数倒是不少,跟他带来的朔州军不相上下,可武器比自己的部下更简陋,有些甚至拿着锄头准备上阵,他轻蔑一笑,不过一帮乌合之众,不堪一击,自己大可一战! 念及于此,他心中忽地一动,又找到了说辞:“艾庄主,你们既然说马峪惨案跟飞鸿山庄无关,可一大早这短短时间内,艾庄主怎能这么快就能招集起万余乡勇?显然你们是早有准备,或者该说是做贼心虚!” 艾棠的河东狮吼再度发威:“昨晚我大哥侥幸不死、逃回山庄后,本小姐大怒,立马 点起本部乡勇去找朔州军报仇,花了近一夜功夫才集合起这么多人马,走到半路,正好遇上你们这帮王八加饭桶,倒省了我许多麻烦!废话少说,可敢出来跟本少庄主一战?哇哇哇!!!” 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狂吼,她策马冲出,卷起一道滚滚烟尘,挥舞雪亮弯刀直取麦腾! 无月骇了一跳,这丫武功不行,胆量倒似比大姊还大!赶紧拔出弯月刀策马奋起直追,得赶紧把她拉回来,至少也得跟去保护她! 见爱女和无月疾冲而出、脱离己方阵营,艾龙一下慌了神,棠儿眼看要把事情搞大,这可不在他的计划之内,笑话是看不成了。他忙抬手一挥、随之策马冲出,毕泰率飞鸿山庄万余乡勇手持各种武器也扑了上去! 朔州军中那些死于马峪的士兵的好兄弟们多站在前排,见无月出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顿时激动起来,手持长枪迎头向他冲来,领头的大叫:“就是这个该死的王八蛋害死了咱三弟,杀了他!” 艾棠本打算找麦腾的晦气,闻言不禁大怒:“你个死王八蛋!敢对我大哥不敬,简直找死!” 掉转马头便朝那伙当先冲来的朔州军士兵狂飙而去,一柄弯刀在她手中舞得风雨不透且劲道十足,五六支长枪被她砍开,随即手起刀落,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伙顿时人头落地,一泓鲜血由脖子中狂洒而出! 见爱女为了惩罚对大哥出言不逊的家伙,策马冲过去力斩对方于刀下,艾龙心中隐然生出一股快意,唯因憋屈太久,反正有公子在这儿,事情闹得再大、夫人也不会降罪于自己,于是他仍睁只眼闭只眼、索性继续装哑巴。 无论有理无理,既有人死于对方刀下,此事绝难善了! 随着麦腾一声令下,朔州军士兵顿时黑压压一片、挺枪向这支乡勇队伍冲来,双方各万余人马快速接近,前锋已相距不过三十丈,已进入长弓的有效射程之内,双方都有弓弩手开始弯弓搭箭。 眼看就要酿成一场惨烈大战,千钧一发之际,先前飞走的那只灰蓝色信鸽呼啦啦飞来,扑腾着双翅降落在朔州军那名传令兵的肩头上。 上级的指示终于到了!由于牵扯上罗刹门,麦腾不敢意气用事、擅自挑起事端,他迅速冷静下来,高举右手吼道:“且慢!” 万余朔州军士兵快速前进的步伐嘎然而止,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一支令行禁止、纪律严明的雄师! 无月瞧得暗自佩服,战天鹰大军凝聚力之强大、战斗力之强悍,由此可见一斑,不禁为凤吟暗自担忧。原先他心想只要辽东无战事,宣辽军能腾出手来挥师南下、全力对付战天鹰大军,灭掉这支叛军不过是小菜一碟,可眼下,他已不再这么认为。 艾龙也抬手制止了镶红旗的乡勇队伍,先看看麦腾的反应再说,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否则,夫人虽然不太可能降罪,可到时光向总舵解释这一事件、就够他和毕泰忙活一阵。 节间分隔线: 分 隔 线 第567章 自取其辱 艾棠却杀得性起,还想冲过去把当先冲来的那七八个朔州军士兵统统杀掉,却被无月抓住辔头把她强行拖了回来。 艾棠满心不愿,恶狠狠地叫嚣:“大哥差点被他们烧死,这帮混蛋!竟还敢找上来无理取闹,让我把他们统统杀光!给你报仇!” 无月没好气地道:“棠妹若如此胡闹,待会儿恐怕该轮到大哥为你报仇了!” 艾棠气得直瞪眼,“人家这是在为你出头吔!大哥倒如此打击我,真是好心没好报!” 无月抚背安慰她道:“你爹昨天率精锐旗兵杀掉那一千朔州军,已经为大哥报了仇,今儿你把麦腾气得够呛,算是把利息也一并收回了,这事儿能就此拉倒最好,不过我还是要感谢棠妹的。” 艾棠这才好受许多,没再穷嚷嚷。 那边厢,麦腾接过传令兵递过来的回信,上面竟有朔州王的亲自签名和画押,他心中一凛,看来兹事体大!回信仅寥寥数语,大意是:据可靠情报,飞鸿山庄是罗刹门的一处主要分舵,我们不能四面树敌,尤其是如此强硬的对手,着令速速退兵。 无论是否乐意,朔州王既然有令,麦腾也只能遵命行事,带大军走之前,当然场面话他还是要说的:“艾庄主,那位年轻人伤了我不少手下,他自己也险些被烧死,相互冲抵,这事儿就此揭过。不过那一千兄弟惨遭杀害之事,我一定会查明真相,若跟飞鸿山庄有关,或许还会前来讨教!咱们后会有期,告辞!” 艾龙也拱拱手:“麦将军看来还是怀疑是我们干的,在下也无话可说,不送。” 艾棠犹自叫嚣:“来呀!找我和大哥算账啊!你想揭过,我还不想就此了结呐!孬种,我呸!呸!呸!”光骂她还不解恨,又冲麦腾那边狠狠地大吐口水! 麦腾勒转马头的双手一阵颤抖,费好大心力才勉强压住怒火,心中把这死丫头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兀自率军打道回府。 晶儿上前与无月并辔而行,看着那小泼妇直摇头:“大哥不觉得,把这丫头娶回家绝对是一场灾难么?往后光是劝架,就够得你忙了!” 无月耸耸肩,苦笑道:“没办法,谁让我当年……”他眼下唯一的指望,是那丫头始终能找到麦腾这类可供她渲泄旺盛精力的对头,千万别把火力对准他! 他转头对策马过来的艾龙说道:“艾旗主,小侄有急务在身,得赶紧上路了,咱们就此别过吧,救命之恩我就不多说了,那太见外。” 艾龙一怔,深感意外地道:“公子这次来到镶红旗的地盘,遇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咱俩尚未好好聊聊呢,这么急着就要走么?” 无月点点头。艾龙只好吩咐毕泰为兄妹俩准备丰厚的行装、干粮和饮水之类。 无月转头看着仍满脸乖戾好斗之色的艾棠,不禁一阵头晕,不知该如何打发她。谁知她竟云淡风轻地说道:“大哥走好,一路保重,记得多来看我,下次来如果再认不出我来,绝不会象这次那样好过!” 无月顿时呆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这丫头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不按常理出牌,他始终不太放心,脸上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棠妹先前威胁要绝食,大哥走后,你不会真的那么干吧? 艾棠揪住他的耳朵凑上樱桃小嘴说道:“大哥仔细想想,早餐时我说的那些话,有哪句说了人家要绝食的?” 无月细细回想一阵,倒的确没有,是自己把她前后说的话串在一起瞎联想了,不禁讪讪地道:“那就好。” 艾棠又郑重其事地提醒道:“大哥往后有成亲之类的大喜事,记得一定要事先通知到我,即便不能亲自来,也一定要让迎亲的队伍带上丰厚的彩礼,大哥有把握记住么?” 无月刚想说:大哥脑子里需要记的事儿太多了,未必有把握…… 随即见那丫头拔出锋利宝刀,做出一付看似要在他的或她自己的身上做点记号、来加强他的记忆的架势,他赶紧拍拍胸膛、斩钉截铁地说道:“棠妹放心,大哥绝对记得住!” 艾棠这才收刀入鞘,满意地道:“很好,否则在大哥白玉般的手臂刻上我的名字,实在影响美观。” 无月惊道:“棠妹啥时候学会了做纹身?” 艾棠臻首微摇,“人家才不会,我是用刀在手臂上割出口子,伤口抹上盐,那样愈合时间较长,等伤疤掉落后就能显出清晰的字迹来。大哥瞧,我这匹马儿的身上就有我的记号。” 无月凝神瞧去,才发觉她那匹战马身上可谓伤痕累累,艾棠两个字的笔划被她割错了好几处,她的办法是深深地多划几刀、把写错的笔划叉掉,再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