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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与肖家昔日走得亲近,虽说这些年关系大不如前了,可他方才听说,那王老太爷还去肖家探病了呢。 肖蔷今日之所为,莫不是与王娴有关? 除此外,顾先礼倒想不出来有什么别的牵扯了。 他知王娴这人平日里娴静端庄,闷不吭声,实际却很有些城府,齐春锦哪里是她的对手? 于是也不管猜测是否作准了,先暗自写了封信,叫人送到齐家去了。 总要提醒她一声的…… 王老太爷哪里晓得,他自以为悄无声息一个举动,却是叫不少人都盯上了。 要杀齐春锦,又哪里那样容易? 齐春锦回府后,便将自己画的那些画,都拿出来给齐诚瞧了。 齐诚也爱画,笑道:“也叫为父鉴赏鉴赏……” 只是他话音刚落,便瞥见对面的王氏脸色变了。 “夫人怎么了?”齐诚忙起身凑了过去。他问:“可是身体有不适?” 王氏摇摇头:“锦儿,你这画从何处来?” 她眉间都填满了怒意。 齐春锦道:“肖蔷,就是肖家的公子给的。” “夫人,到底怎么了?” 王氏以为自己能瞒下去,只以一人之力,寻得机会复仇便是。丈夫正直憨厚,女儿天真纯良。她并不想叫他们沾上一丝仇恨。 可这会儿她实在压不住心底的怒意,厉声道:“这家子人,果真厉害得很!篡姓改名便罢了,就连人家的画也要肆意涂抹修改!”“这画原是我父所绘,我幼年时,在他书房见过……” 齐诚怔了怔:“夫人不是孤儿吗?” 齐春锦道:“爹,你真笨。孤儿也该是原先有父母的,后来去世了才没有的。” 王氏抚了下她的头:“是。你外祖父、外祖母死得早,那时我年纪小,在老家由祖母和一干奴仆带大。你外祖父出身丰州王家……” 齐诚不由道:“这不是那个王家……就当今皇后所在的那个王家吗?他们便是出身丰州。” 齐春锦也疑惑道:“母亲与他们是亲戚?” 王氏忍不住冷笑:“哪门子的亲戚?他也配?” “你外祖父姓王名磬,外祖母姓尤名湘。你外祖父携了你外祖母与奴仆等人,上任泉州。却在途中遭了山贼掳掠残杀,只活下来一个养马的小厮。那小厮回了府中报了此事。府中悲痛欲绝,一面派人去寻尸骨衣物,准备丧事,一面派人向京中报丧信儿。”王氏掐紧了手掌。 她那时年纪小,其实并不大懂得此事有多可怕。 “如此过了几年。府中却听闻,泉州知县王磬,因舍命直谏有功,被皇帝带入了京城为官。因你外祖父只剩下我一条血脉,便由我带上丫鬟,和那个小厮,一并入京去查探情况,去认那是不是我的父亲。那小厮聪明,长了个心眼,先悄悄去了府外,而未直接自称是王家人登门求见……” 王氏说着嗓子便哑了:“他在府外偷偷藏了几日,最后见到了那位王知县,正是当年那贼人!他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告知我等,又催我等离京。他却孤身留在了京中,说是那个贼人认得他的面貌,若是发现了他还活着,恐怕要连同他一起的我也灭口了。” 齐春锦已然呆住了。 齐诚压住心头的愤怒,道:“此王磬非彼王磬?他偷了岳父大人的文牒身份?” “连同财物。”王氏道。 “我回到丰州后,才知丰州老宅起了一场大火,烧死了不少人,想必是他们已经发现了那小厮还活着,也就顺藤摸到了丰州……”王氏接着道。 “好狠毒!”齐诚气得砸了下桌面。 “这下我和丫鬟连丰州也不敢留了,带着周身的财物,投靠了我母亲昔日的好友。我母亲早年体弱,便养在了尼姑庵中。那好友就是在那里结识的。并无多少人晓得这段经历。我随母亲的好友住到了京中,长大后,才探知肖家二老爷,负责当年官员上任文牒等事宜。彼时肖家与这假王家已是至交好友。前者多有子弟在朝为官,后者受皇帝称赞刚直不阿、敢于直谏,有前朝魏玄成之风。我已无父无母,家中也无可依仗的长辈。如何敢与之相斗……只能先劝自己,忘了自己是王家女的事……” 齐春锦眼圈儿红了,细声道:“娘为何不同我们说?” 这样大的事憋在心头,换作她,要憋死的。 齐诚也心下怔然。 换旁人,绝不该是王氏这般,仍能耐下性子,温柔以待女儿,绝口不提要女儿为当年事复仇…… “说了又如何?多几个人与我一起愤恨,却又瞧不见希望?”王氏摇摇头,道:“我是想过,就这样一辈子过去的,等我死时才写进信里,只叫后人莫忘记这样的深仇大恨便是。若报不得仇,那便报不得罢了。无须毁家灭己,鸡蛋碰石头。” 齐诚咬牙道:“齐王……” 王氏打断他,与齐春锦道:“此事就不必告知齐王了,不然他该要疑心你,是要利用他,是要离间他与皇帝的叔侄情。如今王娴已是皇后了,与皇帝是一体的。” 王氏这才又看向那幅画:“若非是这幅画到了锦儿的手里,我也不会提起这桩事。” “肖蔷,肖家子。他将这画给了锦儿,恐怕是已经识出锦儿是真正的王家之后了。这是在警告威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