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珈若拆开信,道:无妨。她一目十行, 看完之后,将信笺递给秦鸾。 她原生的一张融融含光的脸蛋, 不认识的人见了,也生出几分亲善之意。但此时眸中竟是冷意,仿佛一柄寒光宝剑, 正欲出鞘。 信是温谯所写,他去年自嘉陵为官,与傅霜将军一同剿匪,信中说,嘉陵龙泉山中, 有一匪首,疑似北狄左相。 随信送来的, 还有一副依照目击者口述, 所画的形影图。 画是温谯亲手所画,他画功虽然绝佳,但这人影像却画的不怎样,大概是因目击杀人的樵夫被吓破了胆, 看的不清楚。但左眉毛处一道闪电模样的刀疤,十分明显。 再加上温谯信中所说,此人是龙泉山匪众之中,最为顽抗之人,被人称之为刺天。 秦鸾心思更深一些,道:郡主,温谯所说,是真是假暂且不论,可他为什么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您呢?他究竟什么居心? 北狄左相本是北狄王族,他仇视大殷,但不同于北狄先王的暴戾好战,他为人阴冷,善诡计,致力于用各种阴谋手段,破坏大殷。珈若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愤恨和激烈的情绪,因为北狄左相胡拜一定会死。这肮脏的蝼蚁无论藏身何处,她一定会叫他死,死的万般痛苦且悔恨。 当年,就是胡拜潜入大殷境内,一藏就是五年,伪装成一小吏,潜伏在严素榴的父亲身边。后来,他行迹败露,连同北狄太子一起,绑走了我朝太子,作为谈判的筹码。急于立功的北狄太子被我一箭射死,可这个真正的主谋,却仍然藏在腐烂的泥土当中。 北狄战败,大殷的首要条件之一,就是要交出胡拜。之后半年,隐藏在大殷一户农庄的胡拜,借着马群混乱的时机,披着马皮,将自己伪装成一匹小马驹,偷偷回国。但却被北狄新王出卖,交给大殷,后来,在接引犯人的途中,胡拜杀了押送的北狄人,在边境消失了。 珈若:我一直猜测,他一定还在大殷。没想到,他竟然藏身嘉陵。 但温谯为什么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郡主?竞秀握紧手中的短匕,她明白,不论真假,郡主一定会去求证。可假如是真的,温谯凭什么先把消息送到了镇北侯府? 秋池疑惑,试试探探的说出口:难道,是对郡主示好? 这怎么可能?竞秀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就算示好,他配吗?他配个狗! 在珈若心中,温谯的动机,本就不重要。温谯此人,话若出自他口,必定是确信之事。信中虽然说的含蓄,称不确定,但既然来信给他,就说明龙泉山中这个匪首,十有八九就是北狄左相胡拜。 既如此,那她便去龙泉山,取了胡拜的人头。 珈若没有片刻耽搁,连夜出京,途中去了信给身在嘉陵的傅霜,让她留意郁冰清。 郁冰清留下幼子失踪,恰好此时又有了胡拜的消息,珈若怀疑,郁冰清也是去找胡拜寻仇了。 四叔当年,就是发现了胡拜的破绽,追击时,遭遇伏击,又因严素榴之父贪生怕死,还被胡拜套出了消息,闯下大祸之后丢下四叔逃之夭夭。 严四叔后来力竭战死,全是胡拜一手所为。 傅霜因她先知道了这消息,十分讶异,但飞鸽虽然迅疾,途中也常有消息不到之时。等珈若得知,郁冰清的确到了嘉陵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傅霜信中称,的确有一女子进了嘉陵城,身带峨嵋双刺,眉宇坚定如有凝神,肖似郁冰清。她已经派人暗中跟着了。 转眼间,嘉陵城已近在咫尺。 珈若这数日来,白日赶路,傍晚方歇,渴饮水、饥则食,到了晚上沾上枕头就睡熟了,居然没有半点别的杂乱心思。 她既没有想过,若是这匪首并非她要找的人,又该如何。也没有想过,若找到的人,的确是胡拜,又该如何报仇。她心中一片平静,因为,她始终确信,胡拜是一定要死的。 即便她早就拿不动长枪,即便镇北侯府的门楣之下,只剩下弱女小儿。但他们曾经将侵害残杀大殷百姓的北狄人,追赶的嗷嗷叫,将北狄老王气的吐血而亡,让北狄新主不得不卑躬屈膝、俯首称臣。 此时的珈若也一样,拥有永不会丧失的力量与决心。 雨水连绵一片,将天地都染成了白。 珈若站在驿馆廊檐之下,仍然带着凉意的春雨,滴落在衣袖之上。 驿馆简陋,秦鸾将被褥整理好,出来寻她:若不是昨日大雨,今天也该到嘉陵城了。 珈若道:春雨贵,这时节的雨下的正好。 一点点雨罢了,不算什么阻拦。 驿馆的驿丞和巡检也不敢来打扰,只不过此处也少有贵人停歇,只好费尽心思,取了些新鲜的蔬菜米rou过来。片刻,又寻了一罐腌制的山梅,殷勤的送来。 珈若笑道:大人太客气了,想来这山梅应该是夫人珍爱之物,我既然取了夫人的好处,便也送令爱一点薄礼。 秦鸾闻言,便取了一幅十二支花神钗来。原本因傅霜一家都在嘉陵,故而出门时,秦鸾便自作主张,备了些轻便之物,正好能用上。 驿丞惊奇道:贵人如何知道,这是我夫人的珍藏?她最爱吃杂粮米团,配上腌梅,十分爽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