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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小时后, 赵绎把菜都都端上了餐桌,招呼南小槿来吃饭。 南小槿走进来,看见赵绎坐在她对面,而他身边的那个位置椅子也是被拉开的, 上面盛着一碗饭,摆着筷子。 南小槿身体僵硬地坐下,不知道说什么。 好在赵绎似乎也不在乎她说不说话,一直在给他身边的空位夹菜,同时又不住自言自语。 “这个山药,你之前嫌有点软,我这次调整了火候,特别脆,你多吃点。” “刚刚给你洗的草莓你也没吃几颗,之前不是你自己吵着要吃让我买的?” “今天的鲈鱼也不错,你记不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食堂里一有鲈鱼你就让我去给你抢。”说到这他又忍不住笑了,抬起手,好像在给旁边的人弄了弄头发,“你小心点,头发都散到嘴边了。” “最近你头发长了不少,明天带你出去理了好不好?” 南小槿再也无法忍受了,所有的荒诞、恐惧、怜悯都在拉扯着她的脑子,终于将濒临崩溃的心态彻底弄垮了。 “够了!”她站起来说,“这碗饭一口都没少,你摆的筷子还在原位,你一点也看不出来吗?” 赵绎非但没有清醒过来,反而奇怪地看着南小槿:“你在说什么?阿辞明明都要吃完了。” 说完他又给朝辞夹了一块羊rou,轻声对朝辞说:“你别理她,她发疯呢。” “到底是我在发疯还是你在发疯?!”南小槿质问。 “朝辞早就死了!他在你的地下冰窖里!你亲手把他钉进了自己买的冰棺里!” 她说完,像是脱了力一样坐下,最后轻声又无奈地说道:“你至少……得先让朝辞入土为安吧。” 赵绎却好像更加莫名其妙了:“我当然知道阿辞的身体还在那里——你以为我疯了吗?” “那天,大家都以为阿辞死了。但是过了几天,阿辞又回来了,只是你们看不到。”他笑得带着些甜蜜,“现在你们都看不见他,等过段时间,他能回到自己身体里了,你们就能看见了。他的身体要是拿去火化了,阿辞就回不去了,所以我得好好保护他的身体。” 南小槿怔怔地看着他:“……你已经彻底疯了。” “我疯了吗?或许吧。”赵绎轻笑,“但我能看见阿辞,他真的就坐在我旁边,他跟我说话,对我笑,我可以拥抱他,也可以亲吻他……只是你们看不到他而已。” “如果我真的疯了,” “如果\'正常\'‘健康’,就意味着再也看不到他,” “那就让我一直疯下去。” 朝辞说,对不起,我生病了,但我不想治。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受,是什么样的绝望。 ………… 被赵家人给予厚望的南小槿,那天还是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那里。 他们谁都无法阻止赵绎,因为他行为举止看起来就是正常人,除了他的身边有一个所有人都无法看到的“朝辞”。 直到有一天,一个金发男人敲响了公寓的大门。 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朝辞的遗体被人推了出去,送去了殡仪馆。 南小槿再见到赵绎时,是在朝辞的葬礼上。 这是一场极其特殊的葬礼,因为朝辞的骨灰甚至没有下葬,而是摆在墓前。 坟墓里埋的只是他生前的一些贴身用品和衣物。 南小槿人们的窃窃私语中,依稀听出这是因为朝辞的骨灰要被那个金发男人带去德国。 她这才恍惚地想起来,那天在狭窄的底层舱走廊中,被人扣着手腕,用刀锋抵着脖颈,鲜血染红白色的西装,但那个人却若无其事地冲她笑:“过些天你可能会见到一个德国人,他中文名叫檀烈,你跟他说……算了。” 她猛地回头,看见人群中的金发男人。 他站在墓前,一动不动,翠绿的眼眸里浮着血丝。 许久,她才看见他蹲下,抚摸着漆黑的骨灰盒,嘴唇张合着说了什么。 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好像所有人都在说这句话。 南小槿怔愣地站着,直到人群又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她才回头。 是赵绎。 他穿着和结婚当天一模一样的衣服,戴着那天没来得及交换的戒指。 他的脸也看不出分毫悲伤,甚至眼眸中也泛着浅浅的笑意。 赵绎缓缓走过去,在墓碑面前蹲下,从西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面是一枚和他手上款式一样的戒指。 他将戒指放到墓前,最后闭着眼,在嵌在墓碑中的朝辞照片上轻轻落下一吻。 南小槿觉得自己应该松一口气。 因为赵绎终于从疯癫中清醒过来了,也终于接受了朝辞已经死亡的事实。 但是她的心脏却被不断拉扯着,疼得她几乎失声。 人群中再次让出一条道,南小槿看去,发现是一位穿着白色唐装的男人。 她一时间说不出这人大概的年岁,看面容似乎最多只有三十出头,但是身上却是积年累月的上位者的威慑。 南小槿是没有见过霍沂歌的,哪怕她没少听闻霍家掌权者的传闻。 霍沂歌走过来时,原本沉默不语的赵绎和檀烈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你怎么还敢来他的葬礼?”檀烈走上前挡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