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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志得意满。 待赵光与同僚喝完酒,回家。赵夫人服侍他歇息,说起白日里的事。赵光听着,却拧眉。 赵夫人留意到,追问。 赵光缓缓说:“我从前便有疑心……” 他也是喝醉了,所以才有这样的话头。但往后,又记起什么,于是话语慢慢止住。从前读诗书,新朝建起,多有狡兔死、走狗烹。赵光想要长久握住手上权柄,再者说,陛下是修士,也不吝于向手下心腹传授修行之道。所有人做一样尝试,关能已经引气入体,赵光却迟迟感知不到所谓“灵气”。因此,他不觉得陛下藏私,却更心惊于那青年的实力。 他在府中妄议天子,若被听到,就是祸事。 此人二十岁时便寡言少语,而今四十岁,懂了些官场交际,可到了自家,还是更愿意当个闷葫芦。赵夫人屏息等着,只听丈夫说:“睡吧。” 赵夫人错愕。 她满心不悦,但赵光大约打定主意,什么都不去说,径自上床,眼睛一闭,就是睡着的样子。赵夫人被气到,拧一拧丈夫手臂上坚硬肌rou,也跟着躺下。 到这会儿,又觉得手心一痒,竟是丈夫用手指写字。赵夫人眨一眨眼,看床上雕画,分辨出:今日喝酒时,赵光与同僚提了句陛下后宫事,就听对方讲,陛下此前说过,自己不爱女色,也不必有后宫。 赵夫人皱眉。 她心里怀揣疑问,偏偏旁侧赵光鼾声如雷。赵夫人只好憋着,花了很长时间自己琢磨:不爱女色,那莫非好南风?从前倒是不曾听说……也不对,陛下身边总跟着一群修士,其中一个叫李君昊的,是郭渡那边的降将,看上去颇有些潇洒风度,算是好皮相。陛下十分信任、看重他,全然不计较此人此前在给敌人做事。 不过这仍然不能解释。 时人看中,喜好怎样皮囊与传宗接代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在赵夫人看,问题兴许出在其他地方上。她一夜没合眼,到天亮,有个惊人念头:莫非陛下……不行? 赵夫人脸色一白。 她忧虑起来,觉得这样的话,的确不好让二娘子入宫,守活寡。可陛下无亲无故,倘若真的不行,往后江山给谁继承? 到早饭时,赵夫人只说咽不下。赵光不是什么体贴人,见妻子这样讲,也未多说什么。赵夫人憋了许多话,终于理解昨夜丈夫为何要止住话头。她开始往另一个方向考虑,兴许陛下只是……嗯,修行需要? 这说服了赵夫人。 却无人去说服刘夫人。 等到腊月三十,夜间,宫中果然摆宴,而群臣也带菜入宫。以赵光的官职,该带八桌菜、三十斤酒。赵夫人一一cao持,有几天不见外客。等到了日子,进宫,浩命们身侧都是自家年轻女孩儿,坐在一处。只有赵夫人,推说女儿偶感风寒,遗憾不能前来。 刘夫人叹道:“那果真是遗憾了。” 赵夫人心跳如鼓。 刘夫人却不知对方在想什么。她持箸,心里想着过会儿的布置。刘夫人买通了宫人,倘若天子要更衣,便来报予自己。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 灯下看美人,杜漪一身桃红袄裙,貌若姑射仙人,灵秀无比。 天子尝了酒,再遇如此美人,怎能不心动? 她考虑很好。 最好今夜便成好事。 刘夫人有些迫不及待,频频望向中宫方向。在她看来,杜漪未必不能一争。 秦子游cao劳许多事,倒是不知道刘夫人这般打算。按说楚慎行该有所察觉,但这些日子,姬卓似快醒来,频频翻身、眼皮抽动,秘境中的灵气也开始不稳。楚慎行将更多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余下一些,还要考虑徒儿,便也当真未在意一个寻常妇人。 到新年夜,李君昊神神秘秘,给秦子游预告:自己还备了一份“吉兆”。 秦子游略觉无语,认为李君昊前些日子搞事上瘾。 李君昊闲闲说:“总归也无其他事可做……” 秦子游“哦”一声,没什么兴趣。 李君昊也不在意他这样态度。 他颇有自信。事实上,也的确做到。 待宴过一半,刘夫人正想,天子为何一次也不离席,便听见一阵轻柔乐声。 她惊诧,与身侧诸人一起抬头,往四处看。未见人影,乐声却愈来愈大,如在耳畔。 终于有人大喊:“是月上仙子下凡了——” 群臣抬眼。 他们痴痴往向月亮,见一身姿婀娜的白衣仙子,身侧有英俊郎君,一起踏云而来,伴有无数鸟雀。那些鸟雀托着乐器,分明无人奏演,却有仙音袅袅。 仙子开口,嗓音轻柔,盈盈拜下。再起身时,说自己从前广寒宫中,不理凡俗,今日却觉姑苏有紫微星现,便来赴一场盛会。 秦子游看她,再看那“郎君”。 年轻天子眼皮猛跳。 仙子是机关,郎君却是唐迟棠。 修士们还好,秘境中的将领、家眷们听了这话,久久无言。再看秦子游,眼里有崇有敬,几乎要把这天子也当真正仙人来看。 秦子游干巴巴道:“给仙子摆座。” 楚慎行看着,忍俊不禁。 他这一笑,秦子游更无可奈何。他看了楚慎行几次,在旁人看,是天子威仪。但在楚慎行眼里,徒儿实在有些可怜。所以楚慎行考虑一下,说:“子游,你若不喜此处喧嚣,也不必一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