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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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骏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醉了呵呵苦笑,别人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走的当日,才发现辜家兄弟和他们同路。 辜骐要到欧洲寻找采购民用飞机的路子,这时林君劢和乔若初才恍然大悟,为何在腾冲辜骏敢答应给龙清弄一架飞机,原来辜氏族兄弟已经涉足了民用航空领域。 三年后,辜骏来欧谈生意,特意到瑞士探望了乔若初和林君劢,他们生活在远离喧嚣的小镇上,夫妻二人共同经营着一个半大的农场。 “他的身体很不好。”乔若初趁林君劢出去的功夫悄悄和辜骏说:“远征那次,气候和受伤彻底摧垮了他。” 远处一个半大的孩子跑过来,乔若初叫了声:“虎虎。”回头和辜骏解释说:“魏同生去了一趟台湾,当初跟着君劢的人没找到几个,许是都在内战中被死了。” 辜骏握着茶杯没说话,半天才开口:“连我们这样的商贾之家都被战争所累,更不要说当兵的了。” 唏嘘了一阵子,乔若初说:“沈约一直想要件婉珈的遗物,你能否......” “都让家父给烧了。”辜骏面色凄冷,“我在法国的公寓里,似乎还留有她的一些照片,下次来给他吧。” 辜骏走后,林君劢又提起他身后的事儿,乔若初发了脾气,连晚饭都不做了,一个人关在书房里生闷气。 半夜,林君劢自己弄了点简单的饭食,撬开书房的门,来哄她吃饭,再不提那事。 入睡前她问他:“我们的结婚证书也丢了吧,明天去新办一份吧,挂在家里,省得你天天不着调。” 林君劢跳下床去在箱子里翻了翻,捧出一个绸布小包,层层解开,最后捧出两张大红底子的结婚证书:“你看看,我一直藏着,就怕你不认账。” 乔若初笑笑,眼中泛着水汽,也下床来去书房摸出一支钢笔,在上面郑重写了“聚散离合,我意永恒。”八个字。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大结局:一川烟雨半生过 1952年瑞士苏黎世。 春季的阳光映耀的天空湛蓝,头顶如覆着一方锦缎。这样好的季节,最容易引人遐思故乡的山花烂漫。 林安正在中学上课,忽然,老师对他说家里人来找。他出来教室,老远就看见魏同生跛着脚急走,灰色的上衣领口已经被汗渍浸透。 “魏叔叔,我父亲……” 没等魏同生开口,他已经预料到了。 “怕是最后一面了。” 魏同生点点头,眼皮艰难地抖了一下。 匆忙赶到医院,医生和护士已经撤了出来。 “父亲。” 林安走进去,看见母亲、辜骏,所有的人都在,脸色的表情凝滞,似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上前去跪在林君劢的病榻前,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大约是感觉到儿子来了,林君劢动了动手指,唇微张,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突然,他微笑了。 乔若初的眼前,刹那走过来一位英挺俊逸的年轻军官,他的剑眉斜飞入鬓,双眸烺烺地盯凝着她,玉树般的身形俯过来,轻声道,“夫人,我先走了。来生见。” 乔若初伸手去挽留,眼前却只剩下刺眼的光线,哪里还有她的男人。 “他走了……” 她说。 “父亲” 林安感觉到父亲手中的温度一点点流失,知道这一刻来了,眼泪簌簌落下来。 …… 遗体火化的那天,乔若初没去,她躺在林君劢生病后经常用的那张藤躺椅上,胸口紧紧捂着一张二人结婚时候的照片。 蓦地,她模糊的视线落在钢琴的黑白键上。 乔若初起身去抚琴,正不知道要弹什么曲子,空中飘来清朗低沉的男声: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 乔若初的手指不由得跟着他的声音划出一个个键符,许久,她的手指都要抬不动了,那声音才突然断去。 只影向谁去? 最后,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忽然间,自己的心肝被一寸寸绞去,痛得大汗淋漓,到后来,她以为自己死了。 脸上露出一抹欣然,她终于可以跟着他去了。 林安捧着父亲的骨灰盒回来的时候,见母亲跌坐在钢琴旁边的地板上,目光凝滞在手里的照片上,阳光照过来,她头顶上的几根白发尤为亮眼。 “mama。” 林安低呜着叫了一声,把父亲的骨灰盒抱到她面前。 他身后,沈约、辜骏和冒世卿、冯燕尔、还有几个孩子,魏同生和其他人,都睁大眼睛看着乔若初,谁也没有说话。 “君劢,你真的走了。” 她显然不是对林安说的。 看了面前的骨灰盒很久,乔若初忽然垂下眼睛。 辜骏的视线正好落过来,在乔若初的眼尾,他惊讶地看到了那里已有浅浅的纹路。 “若初。” 他紧张地轻唤一声,走过去将她扶起来。 “你节哀。” 他也无话。 “若初meimei,节哀啊。” 冯燕尔走过来握着乔若初的手,她的手指冰凉透的,一点生机都没有。 “我没事。” 乔若初颤声道,几乎只有在她近前的几个人才听清楚。 辜骏忽然躬了下身,众人这才发现,乔若初青白的脸,竟然望着他们笑起来。 见着这说不上来悲怆的笑颜,魏同生低声啜泣开来。 之后,低泣声连成一片。 料理完林君劢的后事,乔若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念了几天的经书。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 接下来的生活浅白如水。 入了秋,天气染上一层薄凉。 辜骏的生意出了些问题,已经连着几日没到林家这边来了。 “mama。”这日,林安放学回来,他看着母亲的眼神清朗,和年轻时候的林君劢极其地相像,“辜叔叔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情了。” 乔若初望着他的轮廓发怔了下,“安,你去打个电话问问。” 林安想了一下,立刻走到电话旁拨通了辜骏的号码,电话里面“嘟嘟”几声之后,一个嘶哑的男音“喂”了声。 “辜叔叔,我是林安……” “林安啊,我啊,突然被病毒感染了,吃着药呢。这几天就没去看你们,怎么样?还好吧?” 没等林安说完,辜骏就清了清嗓子,一气说了长串的话。 “mama,辜叔叔病了。” 林安一手捂着话筒,转头冲母亲喊了句。 “病了?” 乔若初肩胛紧绷,蹙着眉头走过来从林安手里拿过话筒,“骏,严重吗?”语气自然得好像一家人。 “一点小病……” 乔若初听到他捂住了话筒,刺耳的咳嗽声被切碎成不大完整的声音。 等他再次把话筒放到耳边的时候,这边的电话已经挂了。 不大一会儿,外边传来敲门声,听着那响起的节奏,他的心跳跃了几拍。 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 辜骏暗暗自嘲。 大步走出去拉开门,闪进他眼底的,真的是乔若初。 她穿着长裙,身形消瘦,脸上已经褪去少女的模样,如果无视脸上那抹淡淡的哀愁,她肯定是男人眼里东方最美丽的风韵少妇。 几天不见,他真有些想念她。 “你来了。快进来。” 辜骏眼睛亮了亮,眨闪着微微喜悦的光芒。 “咳咳……” 他控制不住地大口咳嗽起来。 “这么严重。你吃药了没有?” 乔若初朝他的公寓环顾几秒。 一个佣人都没有,满是寂寥的气息。 她去倒水,却发现壶里已经空空的了。 “四十多岁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她轻嗔道,扭头熟练地烧上开水,“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