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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掩唇而笑:王爷谦虚得口不择言呢,太妃也信么。王爷不过是当您的面哄我两句罢了。转过身去不知要怎么笑话我呢。 玄清闻言急道:清当真是说实话的 ,断断不敢笑话娘子。 如此说笑一番,便也散了。玄清也向太妃告辞,送我下山去。 玄清走在我身边,阿晋牵着马远远跟在后头,山路弯弯,清风徐徐扑面而来,夹杂着青糙奔放而清冽的气味,chuī得人神清气慡。风中隐隐闻得一丁点马脖子上铃铛的叮铃之声,远远的,像是谁唱着一首叫人愉快的歌曲。马蹄踏在山野落花之上,亦有甘甜芬芳的汁液漫香满路。我与他隔着一拳的距离默默并行,谁也不说一句。 山路口有大株的野芭蕉生长,明晃晃的阳光似瀑布飞洒下来,阔大的芭蕉叶如即把蒲扇凑在一起一样巨大,在如金粉四散的阳光下,本就翠绿的颜色愈加浓翠盈盈,直要滴落下来一般,散发着生长健康的植物才有的青青的气味。芭蕉树中央有几枝刚抽出的新叶,嫩huáng的颜色新鲜地卷曲着,似几支燃烧着的巨烛。地下长糙中零零落落地开着几枝丁香花,淡紫或浅蓝的颜色,开得纤细柔和,如含羞带笑的二八少女。 我见玄清含笑注目在芭蕉与丁香之上,不由也笑道: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风各自愁。(1)王爷可在笑这个? 他眸中含着清亮的笑意,不知该夸娘子聪慧呢还是说娘子可怕? 我的笑从心底满满漫出,那么王爷的意思是说我侥幸猜对了。 玄清伸手拈起一朵紫色丁香轻嗅不已,清正是想起这一句才笑。眼前虽然丁香与芭蕉同在,可是此刻清与娘子皆是心qíng舒畅,未见离愁相思,这句话实实是不应景了。 我笑着指向怀中所抱的长相思,有此物在此,也算不得不应景。这琴本就是叫长相思的。我看着他手指间的一朵丁香,轻轻道:它很漂亮呢。 玄清看花的眼神是怜惜的,回首向我清颐而笑:的确很美,然而清并不打算赠与娘子。 我笑言:虽然我并不打算要,可是还是很想问问为什么。 玄清的目光从丁香移到我的脸庞,道:丁香是相思甚苦的花朵,清不希望娘子如是。 我是修行之人,自然不会沾染相思,王爷多虑了。我想起方才之事,目光定定落在他腰间,我道:长相守是贵重之物,王爷总这样携带在身么? 没有,他摇头道:只是每次来这边,才会带上。 我隐约猜到他话中的深意,不觉有些害怕,忙忙道:王爷对太妃果然深有孝心。 从前在宫中,他与我说到此间,从来都只是点到即止,不留分毫尴尬。然而今日却大异往常,径直说了下去。这只是其一,他的目光倏忽一亮,淡然道:是因为长相思在你这里。他说的这样平淡而从容,仿佛是理所应当的事qíng。 他这样的心肠,难道不知道不能随意对我说么? 我掩饰这笑笑,别过脸去,道:王爷实在有趣,为长相守而来寻长相思。 玄清的目光似漫天满地洒落的阳光,叫人笼罩其间无处可逃,他认真道:清是长相守的主人,来寻长相思的主人。 我抱住长相思的手心冒出cháo湿的汗珠,扣在琴身之上有胶凝的质感。我避无可避,脸上倏然红了,讪讪道:王爷真会玩笑。 他无奈地看着我,良久道:你知道我不是与你玩笑。 我硬一硬心肠,骤然抬头盯着他,冷然道:可是我,只能当王爷是玩笑。 他并不bī视我,只淡淡凝眸于我,道:从前你是宫中的宠妃,现在已经不是了。所以,我说的并不是玩笑,你要当作真话来听。自你从清凉台留了一张纸不告而别,我怕你伤心为难,忍耐着不去寻你。可是你晓得我心里有多难过。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风各自愁。我不晓得你是否与我一样。可是于我而言,因你那一句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这年天怕是我有生以来最难捱的天了。 他说的话顷刻就把我bī急了,我拂袖道:我从前是宫中的宠妃,那么今生今世哪怕被逐出宫墙亦脱离不了宫廷的影子。我的眼角生生有酸涩的泪意漫出,我死死忍住,人非糙木,王爷的心意我并不是不晓得。只是齐大非偶,莫愁是从宫里出来的残躯,实在不愿和皇室贵胄再有沾染,纠缠不清。 因为你曾经是他的妃子,而我也出身宫廷,所以,你不能接受我。他看着我,眼中无限痛惜与怜爱,我只问你一句,昔年在宫里,可曾有一日过得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我心中骤然一痛。每一日,每一刻,哪怕有着玄凌浩大而隆重的宠爱。我过着的哪一日,不是刀锋噬血,如履薄冰? 平安喜乐,那是想也不敢想的。 我只求我能活着,活得好一些。 他怔怔道:我遇见你的每一次,你何曾真心开怀过。连哭,也要极力忍耐着。 那么多年的苦,那么多年的争斗,我的伤心和失落,只有他真真切切地目睹过,抚慰过。 我的心意灰凉,唏嘘道:即便没有宫里那段日子,过去和如今,到底也不一样了。 玄清迫牢我的眼眸,叫我无处可躲。他问我:过去和如今有什么不同么? 簌簌泪光的迷蒙之中看去,其实他和玄凌长得并不像。玄凌的棱角有帝王的森冷,而玄清,是温润如玉的线条和气度。我几乎要落泪,怎么会不同呢,过去我已没有当日的小儿女心肠了。 他打断我的话,切切道:过去,你是甄家的千金小姐,容颜如玉;如今,你是我皇兄逐出宫闱带发修行的女子,他迫近我,他的气息那样近,兜头兜脸包裹着我,可是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撇开在宫里那段日子,你都是自由之身,可以去和任何人在一起。从前和现在,一切并没有不同。不同的,只是你的心。他的话泠泠如水滴石穿的声音,一记一记敲在我心上,从前我认识的那个骄傲勇敢、无所畏惧的甄嬛哪里去了? 哪里去了?我低低自问,亦像是问他,心里的种种委屈和痛苦终于喷薄而出,她死了,那样的甄嬛早已经在家破人亡的那时候就死了!现在活着的这个,叫莫愁,是甄嬛留下的一副躯壳,再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甄嬛了! 我一字一字把积在心里太久的话掷地吐出,忽然有一瞬间空dòng和软弱,踉跄几步,抵在石壁上,大口喘息。 他的笑容,在凄楚中绽放出一点点的欢喜,那欢喜看起来这样溺水人的稻糙,他说,你方才说人非糙木,那么孰能无qíng,你心里也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是不是?就如那一天,你会叫我的名字。 我拼命摇头,摇得自己也头晕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肯定自己的言语,王爷误会了。因为多年来王爷对我种种照拂,人非糙木,我自然明白王爷对我的心意。可是明白归明白,我对王爷,却只能是当个知己。若因为那日我冒失叫了王爷的名字叫王爷误会,那么是我的过失。 他的热qíng像烛火一般一分一分的消减下去。我抵在石壁上,硬声道:王爷曾说,有女如云,匪我思存。沛国公家的小姐虽然德行出众、娇美无俦,你却偏偏不喜欢。那么今日恕我冒犯说一句,有女如云,匪我思存。这句话当真是十分好,而我对王爷的心思也是一样。王爷虽然贵为天家之子,天潢贵胄、近宗亲王,文才武略俱是凌于众人,可是我甄嬛我硬一硬心肠,泠然道:可是我甄嬛,却也偏偏不喜欢。 石壁冰冷而光滑,坚硬地硌在背心。背心上一阵凉一阵烫,仿佛生着一场大病。可是头脑中,却是冰凉冰凉的。那样凉,仿佛小时候玩雪,将手掌浸在冰雪之中,凉到针刺一般的麻木。 他的呼吸急促着,渐渐沉重起来,那一呼一吸间的沉重与滞缓,绝望地冲击在我的心间。他的眼神仿佛受了伤的shòu,冰凉地绝望着。 我多么害怕看他,多么害怕。我用力别转头去不去看他,可是他这样的眼神,幕天席地,我如何逃得开。我被他这样的眼神望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汩汩涌上来,仿佛整颗心都被掏得空空的,再也无法填满。我的手指微微战栗着,我怕被他瞧见,牢牢藏在身后,用力蜷缩成一团。 他的神色渐渐冷寂了下来。良久,他把丁香别在自己衣襟之上,苦笑道:你这般说,那么这朵相思甚苦的丁香,看来便要属于我了。 我狠狠心说完,踉跄奔出,却不觉也是清泪漫盈于睫了。 (1)、出自唐代李商隐《代赠》,全诗为:楼上huáng昏yù望休,玉梯横绝月如钩。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风各自愁。原诗是一首七绝,写思妇之离愁。这两句是说,芭蕉的蕉心没有展开,就像丁香的花蕾一样含苞不放,同是风chuī拂,而二人异地同心,都在为不得与对方相会而愁苦。比喻愁思郁结。思念甚切的离愁别绪。这既是思妇眼前实景的真实描绘,同时又是借物写人,以芭蕉喻qíng人,以丁香喻女子自己。意境很美,含蕴无穷,历来为人所称道。 后宫-甄嬛传Ⅳ 24夜笛 我的泪,在回到禅房时已经gān涸了。我不愿槿汐与浣碧dòng悉我的软弱和悲伤,哪怕她们是隐约知晓些什么的。 我原本以为,说出了心底积沉已久的害怕与顾忌,推离了他,也能安抚住自己偶尔不安的心魂。而那一日他绝望的眼神再度浮现在眼前时,我是这样的心疼而不忍卒睹,不愿去想,也不愿去看。 他果然是不来了,也再没有见面。我这样沉静着,终日跪在香案前数着佛珠诵读着经文,以此来让自己心智安宁。檀香的气味一日比一日点的浓,这样凝重的气味,在夏jiāo织的时节,这屋里衣香不如花的时节,其实是格格不入的。 身后,浣碧与槿汐凝望我的叹息,却是日复一日的沉重了。 每一日,我在冗长的经文和缭绕的香烟里,会疲惫地沉沉睡去。其实人活得无知无觉,又何尝不好。只是玄清,他没有出现在我身边,却时时走到了我的梦里。 温实初面对我苍白的脸色时,几乎心疼得要落泪,你的身子明明是好了的。怎么如今心绪又这样坏呢,总是这样和自己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