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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黑衣人见此qíng景,快速围到风佑身边,跪成一圈,其中说话的那人,双手将一个鬼面具举过头顶,恭敬地说了声: 王! 风佑单手拿起面具,问道南阳候现在何处? 回禀王,昨夜马车被西泽候调换,南阳候此刻应该在西泽深宫之中。 嗯,你们兵分两路,一路保护南阳候,一路随我与大军汇合,日落前,攻下西泽! 是! 手上的面具缓缓附上脸颊,风佑的眼中一瞬间闪过一丝冷然的笑意。 连城睁眼看到的是一个苍洁而迷离的huáng昏,长长的红腰花纱帘被微风悄悄卷起,露出神shòu浮雕的一小缕毛发,窗外的亭檐上爬满了红嫩嫩的蔷薇,花瓣舒展开来,娇羞颤抖,一点一滴,滑落下漫天星子。 这里再熟悉不过了,太乙殿,这禁锢了连城数个月的宫城。 身后朱红的雕花大门,缓缓合起,楚毓慵懒地抬起眸,嗓音传来:连惑救不了你谁也救不了你 楚毓起身默默地站在描花的壁檐旁,凝视窗外那片属于他的土地。冷冽地风拂过那张俊朗的脸上,刻出模糊而悲伤的暗影。 听见了吗? 连城因他的话而扬起头。 那声音是西泽颓败、沦落的挽歌 连城摒神聆听,远远地仿佛有烟尘马嘶的声响,铁骑踏破青石板的街道,刀剑摩擦刺耳的音律。 西泽破城了吗? 连城问,楚毓怅然一笑: 是啊!你很得意是吧?可惜破城的不是你的哥哥,现在的连惑怕是被隔在赤水之畔,与你隔江而望吧! 连城心口一沉,隐约明白了什么,只淡淡说了句:这样也好! 楚毓冷笑了两声:好?南阳候,不,现在我只能叫你连城,你可知最大的赢家是谁?那个与你日日耳鬓厮磨的人就站在宫城的门外;那个你千方百计救下的人却枉顾你对他的恩qíng,弃东隐于不顾,兀自废了你称王! 连城眼帘一抖,全数落在楚毓眼中,脸上的笑容扩大,有一种张狂的狰狞:墨蛟才是如今的南阳候,而你,什么都不是了,你和我一样的一败涂地! 风chuī过弯月檐,一串串铜铃铛摇晃起来,叮呤叮吟叮呤叮呤,听起来格外地冰冷。连城沉默了许久淡然地问道: 所以呢? 楚毓一愣,不知为何连城对这样的打击丝毫无动于衷。 楚毓,所以呢?你把同样失败的我禁锢在这里只是为了羞rǔ我吗?楚毓,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是一个女人,我所有的本钱就是容貌和身体,可现在它们都在,我失去的还可以要回来,但你有什么呢?你的国家?你的人民?你的爱人?你有什么是抓的住的?所以楚毓,你才是唯一失败的人! 贱人!楚毓bào怒地一把掐上连城的脖子,却看见连城嘴角得意的笑,楚毓恍然,继而松手,后退了一步,嘲讽道:你想我杀你?没那么容易!连城,我还有我最想要的人! 谁?段恩离?连城见楚毓收手显然有一瞬的失望。 他不会原谅你的,只要他心里的段花梨还活着就不会原谅你! 楚毓一惊,失口问道:他和你说了? 连城点头,楚毓的眼神有些恍惚:他是不是说因为我爱的是花梨? 楚毓说完摇头失笑,看着前方雕花的宫门出神。 不远处木桩撞击城门的响声此起彼伏,伴着士兵们沉闷的号子,直到一阵陡然升高的欢呼响起,这宫城终于破了 楚毓突然偎近连城的耳边叹息地说道:连城,我还有一点时间,你要不要随我去听听另一个相同的故事? 西泽宫城的城墙上立着一个伟岸的身影,风佑发上的墨色尽退,露出耀眼迷人的金,却又被这红艳的夕阳镀上一层嗜血的红,长发过了肩头,有点参差,他随意用绳结系了起来,那湛蓝的眸光蒙上初冬上空的浅灰,冰冷而无qíng。 王! 身后突然闪过一个黑影,风佑将手中的鬼面重新附在脸上,冷冷地问: 找到了吗? 回禀王,宫里每一个角落都翻过了,未见人影! 先前跟去保护的人呢? 都死了! 咯啦一声,风佑拳头攥地脆响,冷声道: 再找,就算把西泽所有的土地都翻过来,也要将她找到! 是! 嘴角勾起自嘲的弧度,自己是什么?还是从前那个生杀予夺、凌厉狠绝的鬼吗? 不,自己失了心,就算万万人之上,也是一具虚空的躯壳。 而那个取了他的心又狠狠丢弃的女子呵,她在哪呢?他告诫过她、给过她退缩的机会,可这条路是她选的,怨不得自己,誓言犹在耳边: 不放手即使海角天涯,即使碧落huáng泉,我也决不会放手 连城你我之间也只是一个开始 ------------- 本卷要结束了,留点感想吧!! 放一首《踏古》琵琶曲大家共赏! 卷末--离别 第二日清晨,连城独自走在赤水江畔,衣衫láng狈,脚步凌乱。脑中混沌一片,记忆里那些熟悉的脸庞犹在,却在破晓之际辗转成零落的碎片,洒碎无声。 昨夜,山谷寂静,雀鸟群飞,黑暗得令人窒息的空气,钝重而沉闷。 连城听见楚毓说:如果我们爱对方,就跳下去。哪怕有一丁点爱,也要跳下去 后来?后来 连城只听见贾一凄厉的叫喊,看着失魂般的段恩离,幽幽地问:你错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愿醒吗? 晨光初现,镀得亭台似红似紫,嫣然而暧昧。连城颓坐在江边,近看风景,几许错错的树枝抚过凉风。今日的赤水无làng,平静地令人不安,而江岸零散船只的残骸更显诡异。 连城两眼空dòng地望着江面,那一头是哥哥的赤山,而这一边是她魂断的西泽,隔着浩瀚的赤水,她何去何留? 桃白的指尖沾染着脚下鲜红的湖水,捧一把在手,却迅速从指fèng落下。 流水啊,流水一样的幸福,在指fèng里一点点滑落,有一个声音仿佛在耳边说:这只是梦,总有醒来的一天 连城听到了,笑了,凄楚而无力。她知道的,早就预料了结局,却,无能为力 哈哈!椎就是厉害!小黑你看,还是本少爷有先见,带椎出来可是英明之举啊! 远远传来一个少年慡朗的笑声,连城抬头看去,晨光中,有一个巨型大汉只身扛了一艘木船向着赤水而来,而他身旁跟了一位折扇轻摇的白衣少年,嬉笑苍白的面庞有女人都为之失色的清秀。少年的身边是一名高大的黑甲男子,一头张扬的黑发随风乱舞,身躯粗狂有力,只不知为何,原本俊朗的面颊上附着半只黑色的铁面,将整张脸正好盖了一半。 小黑,大清早有女人跳江哪!你快去劝劝! 少爷,莫管闲事! 那黑甲男子声音冷寂,可猜想一定是个冷qíng的汉子。 那怎么行,不是说要出来行侠仗义的! 少爷,你昨日说是要游山玩水的,前日说是沾花惹糙的,大前日说是缓解压力的大大前日 停!椎,你给我闭嘴,你要是有小黑一半沉默就好了!现在给我放船去,剥夺你说话权力三个时辰。 那名叫椎的大汉怏怏地扛着船只走到江边,只听哐一声,轻巧的将船放置在江面上,连城一脸惊骇,这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大力的人,这五陆上的奇人果然数不胜数。 小黑,咱们瞧瞧那姑娘! 少爷! 那黑甲男子显然不悦地拉住白衣少年的手肘,阻止他继续靠近连城。连城低头整了整凌乱的衣袍,将散乱的发丝捋到耳后,从山林出来没想到竟是那样láng狈。 那边两位大爷,奴家只是想渡赤水,不知带奴家一程可好?连城隔着一段距离向着那两人喊道,如今赤水江面的船只尽毁,唯有靠他们才能渡江。 好啊!好啊!那少年兴奋地向着连城招手,连城一喜刚想走近,却听那黑甲男子说:咱们船太小,有椎在本就不堪重负了,切莫再惹负担! 可是 连城走到一半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他们,他们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连城,隔了许久那少年刚想说什么,忽闻远处马蹄乱响,一对黑衣人马从江边密林窜出,向着连城方向急速奔来。 椎!保护少爷!说话间,那黑甲男子已经将少年护在身后,连城站在离他十步之遥,不知为何,却信赖地向他那边靠去,黑衣马队渐近,那黑甲男子取下身后的qiáng弓,拉弓搭箭,大喝一声:什么人! 谁料那些黑衣人在连城面前勒马停下,并不理会他的质问,只沉默地下马,见了连城竟扑嗵跪了一地,连城大惊,连连后退,直到撞到黑甲男子才停下来。 夫人,请随我们回去! 黑甲男子狐疑地收起弓箭,低头看向连城,却猛然看见那双金色的眸子,随即身躯一颤。 回去?去哪?你们是谁? 连城大声问道,语气有些慌乱。那些黑衣人依然恭敬: 夫人,请随我们回去见王! 王?罗刹鬼王?连城嗓音颤抖,眼睛有些模糊起来。 是! 连城听完,靠紧了黑甲男子,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身体灼热的体温,她压低嗓音,微侧过头,小声说道: 帮我!求你帮我离开! 连城的说得绝望,其实她心里并没有太大希望他会帮她。谁料身后的男子却低问道:你要去东隐? 连城惊讶地点头,赤水浩瀚可通四陆,他如何知道自己的去向?转念想到自己瞳孔的颜色,身后的三个知qíng人怕也是尊贵之人吧。 对,去东隐,求你 话音刚落,黑甲男子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转身奔向江岸,大声吼到:椎,开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