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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陪公主! 愿陪公主! 百来个年轻的声音在城外响起,城楼上剩下的伤兵呜咽难忍,颤抖着手重新敲响了征战的木鼓。 城外,安宁嘴角划过一抹笑意,手持长戟朝北秦大军冲去。 城内大门下,一个独眼的老兵走到钟海身旁,将他扶起,将军,公主殿下争取的时间不多了,咱们快些把百姓护送出城吧! 像钟海这样只流血不流泪的汉子,也红了眼眶,他站起来,挥手道:传令下去,让百姓从后城门尽快出城。 是。老兵领命而去,钟海一瘸一拐地去调集城中仅剩的将士。 一个时辰后,城头下刀剑冲锋声渐渐停息,安宁立着的地方仍然没有让一个北秦士兵冲过,但那百来亲兵,也只剩下寥寥数个。 后城门的钟海送走最后一车百姓,背着刀正准备跨马重回前城。 突然,震天的马蹄声在官道尽头响起,钟海抬首望去,眼底的惊喜掩都掩不住。 苑书一骑当先,温朔落后她半步。他们身后大靖旌旗随风而动,飘扬百里。 尧水城的援兵,终于到了。 钟将军,城内如何了?远远的,苑书的声音传来。 钟海朝前城指,快去城门,公主还在城下! 苑书和温朔一惊,急急率军朝前城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惊喜。 142 142、第一百三十五章... 此时,青南城城头下厮杀的声音已不可闻。安宁立着的地方已被北秦士兵淹没。 突然,如雷的铁蹄声在城内响起。城头上的伤兵回转头,望见大靖的旌旗,绝境逢生地欢呼起来。城门下的兵士立马拉开城门,让战意弥漫的援军朝城门外杀去。 城外,已经杀近城门处的北秦兵士只剩两三万,且疲乏不堪,听见城内动静,大骇之下急速撤军。 苑书和温朔领军一冲出城门,便看到cháo水一般退去的北秦大军,还有安宁的背影。 她立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中间,笔直坚韧,头微垂,手中长戟一头指天,一尾杵地,鲜血顺着长戟滴落在地。 喧闹的青南城因为这样一副场景陡然静默下来。 温朔生出不安的感觉,从马上跃下,朝安宁跑去。待奔到她面前,呼吸猛地一滞。 安宁套在盔甲里,脸上身上全是血渍,一动不动。温朔伸手抬了好几次,才将她的头盔取下来。 看见她的模样,温朔踉跄一步,捂住嘴睁大眼。 安宁面色苍白,双眼望向前方,一把长剑从她腹部而过,早已没了声息。 但她立着的身影,却依旧袭着不屈的战意。 哪怕是千军万马的北秦士兵冲过,也不敢将她的躯体冲倒在地。 她终是守住了青南城,守住了八万帝家军埋骨之地,尽管以生命为代价。 温朔走近她,双眼通红。他跪倒在地,声哑如泣:殿下,青南城守住了。 远处的苑书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她出尧水城时帝梓元的jiāo代言犹在耳。可她却只来得及护住已经牺牲在沙场上的安宁公主! 苑书从马上跃下,跌跌撞撞跑到安宁面前,跪倒在地。 不知从何时开始,城墙上的伤兵、城门口驰援的将士全跪倒在地,面带悲容,但更多的是敬意。他们眼底尊崇的不是一国公主,而是为了一城百姓始终未退一步的将军安宁! 将军保重! 将军保重! 将军保重! 青南城里外,悲愤豪迈的声音如临天际。 一手握戟的安宁立着的身躯犹自带着逆天的杀意,就好像她的死亡没有带走她守护这座城池的决心。 那般场景,那道身影,那把长戟,那副盔甲,让人永生难忘。 半日之后,苑书率军出战,bī退北秦大军,并在三日内将北秦剩下的四万铁骑全数剿灭。 数月来两国jiāo战大靖溃退的颓势终于在青南城终止。 苑书和温朔归来的时候,将北秦统帅元野的头颅亲自放在青南山安宁的墓前祭拜,洒上最烈的酒,和安宁拜别。 很多年后,在这场战役里活下的大靖子民都记得这一幕。 他们失去了最好的公主,最好的将军。 但守住了她最后的遗愿,守下了青南城。 青南城的战役结束时,已是第六日。尧水城下的鲜于焕久不得青南城消息,猜出帝梓元调遣大军驰援,终于在两日前开始攻城。 三万守军对十五万铁骑,这场本该摧枯拉朽一边倒的战役却在帝梓元的指挥下顽qiáng地坚持下来。 攻城第一日,城内按兵不动,待北秦大军临近城墙开始攀爬时,帝梓元才让士兵在数丈高的城墙上倒下guntang的热油,再以长弩she军。北秦大军猝不及防,损失惨重,帝梓元未出一兵,北秦便折损了两万人。 自那日起,大靖士气高涨,北秦一蹶不振。鲜于焕足足花了两日,才以北秦士兵的身躯将城头的热油耗光。第三日起,尧水城进入最惨烈的攻守战,帝梓元为保住军心,每日亲自领兵出城迎战,之后三日,硬是以三万人马抗住了北秦越发猛烈的攻击。 到第七日时,尧水城的守军不足一万五,此时距离帝家援军赶到,还有八日。 又是一轮休战,帝梓元回城主府将身上染血的战袍换下,和唐石在书房重新部署城内兵力。 侯君,鲜于焕开始急了,这两日的攻势越来越急,他应该是想在援军赶到前彻底拿下尧水城。 帝梓元点头,他急了就好,以苑书的能力,最多四日就能解决青南城困局,再守一日等他们回来就行 幸得侯君布局缜密,先以大军解青南城之困,诛灭鲜于焕助力,再回防尧水城,看来安宁公主也该回来了 他话音未落,门外有小兵急急跑进,侯君,将军,苑书姑娘和温侍郎回来了! 哦?苑书竟比我猜的还要快上一日。帝梓元笑笑,抬步朝书房外走去。唐石心底大石落下,跟上了前。 帝梓元刚出大门便顿住了脚步。 城主府外,温朔一身缟素,笔直地立着。他身后站了一条街的将士右臂都系了一条白绸,也是沉默异常。 温朔看向帝梓元,姐,青南城之困已解。 帝梓元像是猜出了什么,踉跄了一步却不敢相信。她想走向温朔问个清楚,又生生忍住。仿佛极艰难,她开口问:安宁呢? 帝梓元话音落定,温朔身后的将士退至两旁,让出一条道来。苑书一身素白布衣,捧着一副染血的铠甲,从道路尽头走来。 她一步步行到府门前,跪倒在地,将盔甲捧到帝梓元手边,垂下头,小姐,是我无用。我去迟了,我们赶到青南城时,公主她、她已经牺牲了。 府门前一阵静默,赶来的唐石听到苑书的话,担心地朝帝梓元望去。 如今整个尧水城的军心全靠帝梓元撑着,如果她倒下了 哪只帝梓元未发一言,抱着盔甲,转身朝城主府内走去。 回转身的瞬间,帝梓元的脸色苍白失色,但她仍挺直了背,努力让步伐看起来沉稳无比。 帝梓元一步步走回书房外的院落,直至不再剩一人,她才停住脚步。 老天在和她开什么玩笑! 送安宁离去时的qíng景历历在目,如今她等回来的居然是一副冰冷的铠甲。 安宁?安宁哪里去了? 姐。温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她在哪,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帝梓元极力隐忍,也能听得出颤抖之意。她努力站直身体,垂着头,瞧不清表qíng。 钟将军说公主出征前jiāo代过,如果她不在了,就把她葬在青南山下。 帝梓元沉默地立着,抱着盔甲的手冰冷泛白。 温朔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帝梓元面前,姐,这是在公主殿□上寻到的。 帝梓元倏地转身。温朔指尖的信函被鲜血染红,她接过,小心翼翼展开。 熟悉的字迹,难以置信的是这居然是安宁留在世上的最后之言。 梓元,若你能瞧见这封信,便是我已失诺,怕是不能回来见你了。 帝梓元的手一抖,用尽全力才能忍住毁掉信的冲动。她长吸一口气,重新看去。 青南城和我刚入西北时一样古老,却不再安乐。数年前我曾经几次路过这里,却始终不敢踏进半步。这里是我的子民冤死的地方,我怎么敢来?这次回来,我终于有勇气去看看他们,可城外有北秦大军守着,我迈不过那短短几百米的距离。 韩帝两家所有的纠葛怨仇是从埋在青南山的八万将士而起,梓元,或许这里便是我宿命之处。我这一生最遗憾的是没有守住他们对大靖的忠诚,辜负了那八万将士。但这次我一定会等到你的援军,守住他们最后的埋骨之地。 梓元,我很庆幸最后是我来了这里,而不是你或者皇兄。你们还有漫长的一生,你们比我更值得活下去。 答应我,无论将来如何,你和皇兄都要好好的。 他日若你得江山,定要善待大靖子民。 告诉诤言,如有来生,我不为大靖公主,必与他相携一生。 梓元,珍重。 安宁绝笔 温朔递来一根长鞭,轻声道:姐,公主一直带在身边,这是留给你的。他说完,默然退了下去。 帝梓元过长鞭,手里握着的染血信函如有千钧之重。 混账,什么叫我和韩烨更值得活下去,安宁,你真是混账!帝梓元低声咆哮,手中的信函无力掉落在地。 她抱住安宁的盔甲,缓缓靠在一旁的枯树上,跪倒在地,瞳色赤红。 她一手捶在坚硬的石板上,手上鲜血淋漓。 青南山,我居然亲手把你送进了死地。 明明是我瞒你十年,让你指证祖母,bī得你只能远走西北! 安宁,为什么要这样死去?为什么要背负不属于你的责任?为什么不好好活着回来斥责我? 为什么到最后还只记得让我好好活下去! 低低的哽咽声在院内响起,不是哭泣,却比哭泣更悲伤后悔,痛苦难堪。 温朔立在院外,颤抖着不忍再看,移过了眼。 姐,如果你知道我是烬言,知道殿下这些年做的一切,你会放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