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她以为只要能远离徐佑文逃的远远的，自己就能开始新的生活，她可以很平凡很普通，可以如一般的女人那般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过着粗茶淡饭却烟火气满满的幸福生活。 如今看来，她错了，上天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残破凋零才是属于她的生活。 她如一只从高空坠落在地摔得粉碎的玻璃杯。 支离破碎怎么也拼不回去了。 通往天台的路并不难走，路上碰到的小护士看她一个人微微颤颤还问需不需要帮忙，她摆了摆手，护士还友好的扶着她走到了电梯里。 按了最高一层的按钮，按钮的绿色灯光亮了起来，她一路都没有说话，洗的泛白又宽大的病号服将她整个人衬得更小了。 在这漫长的等待时间里，电梯狭小空间里的人渐渐变少，到后来就只剩她一个人。 最高有十八层，这点等待的时间好像耗光了她所有的希冀。 身体的麻醉渐渐退去，随之而来的是折磨人的痛感。 但是她却喜欢这种真实的痛感。 只要还能感受到痛，她就依旧还活着。 她一点点往天台走，穿过黑暗，迎来了耀眼的阳光。 阳光直直的照在她的身上，微风吹动她的长发，鬓边长发在微微飘动，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阳光缀在她的双眸里，许久未有光的眼眸似乎在这一刻亮了。 她缓缓走到边缘，居高临下的俯瞰一切。 这个城市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磅礴巨大，而她是如此渺小。 天空突然飘来一块巨大的云，它一下子遮住了所有的光，世界一片阴暗，她笼罩在黑暗之中看不到一点点光亮。 风是热的，可是她好冷。 她脱下鞋站在高楼边缘。 是不是只要从这里一跃而下，所有的苦和痛就都会消失呢？ 是不是一切就都能重新开始？ 顾思澜从缴费站回到病房，却看不到顾燃的任何踪影，白茫茫的病房空空荡荡，冰冰凉凉。 他看不到那个人的身影，他好慌，好害怕。 就像是有个人把他的心狠狠攥紧似的，让他痛的颤抖。 一阵阵心悸将他淹没，让他沉溺在深海里掠夺他的呼吸。 她要是发生什么事，自己会怎么样？ 漫长且刺耳的忙音响过。 他得到的唯一答案是，自己无法一个人活下去。 天尽头，本就一无所有。 只是遇到了她。 才让他觉得这个世界有了特别的意义。 “阿燃！阿燃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顾思澜一把推开病房的门冲了出去。 他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医院的监控室，态度恶劣强硬的想要看不久前的监控录像。 监控室的保安一看这冲进来的人十分疯狂且态度恶劣，也不想听他说一句话就想把顾思澜推出门去，顾思澜猛然挣脱开那两个推他出门的保安，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证件在他们面前亮了亮。 确认无误后，那两个保安有些惧怕的松开手。 “快！快调半小时前的监控录像给我看！”顾思澜暴吼一声，额头青筋突起。 那两个保安抖了三抖，急忙哆哆嗦嗦打开了监控，将监控视频拖到半小时前，顾思澜睁大眼睛紧紧盯着监控视频。 “给我调两倍速！！快！！”顾思澜狂吼一声，cao作的保安急忙调速。 在急速运转的视频里顾思澜看到了顾燃拖着自己疲累颤抖的身体一点点离开了病房来到了电梯上，电梯运转，上面闪亮的数字在跳动。 “16，17，18……” 顾思澜知道18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他想也没想就冲出了监控室拼了命的往18楼狂奔。 他身体素质好，他连等电梯的一点点时间都不想浪费，徒步就往最高层天台跑。 他害怕这错过的一点点时间会让他失去整个世界。 她于他而言是难以拥有又无法放手的梦。 即使她没有一点点爱自己，他都无所谓。 就像是荒野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在眨眼的时间就能将荒野上的野草吞噬干净。 顾燃要是没了，他的心也就没了。 他会死的。 第80章 失我 真正爱一个人是会失去自我的。 但是我愿为了你交出一切。 ————顾思澜 穿过黑暗阴冷的楼道，顾思澜奔向空空如也狂风大作的天台，他单薄的牛仔外套被吹起，他逆风向前走，在这一眼就能望清楚的地方，他还想找到那个人的身影，可显然是不可能的。 难道我还是来晚了吗？ “阿燃，你就不能等等我？”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缓缓走到天台边缘，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划开唇角，眼里攒着微光，伸出脚往天台上一站。 他其实恐高的，对眼前那宽广渺小的世界没有一点点欣赏，他只是想着这个地方是顾燃最后一刻呆过的地方，这样想，自己在一瞬间就充满了勇气和希冀。 他展开修长的手臂如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正要与蔚蓝的天空融为一体。 “阿燃，你等等我，我现在就来陪你！” 他闭上眼睛，用尽了这一生所有的勇气准备再向前一步。 或许这小小的一步会让他变为烂泥，会让他与这个世界天人永隔，但是一想到那个地方的顾燃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他就一切都不顾了。 “阿燃，我来陪你，这样你就不会是一个人了！” 就在他刚要抬腿迈出去的时候，一个熟悉好听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哭嗓这嗓子对他喊：“顾思澜！你要干什么傻事！我在这里啊！” 就算是一点点声音，顾思澜都可以分辨出这是谁在喊他，这个让他午夜梦回无数次的声音，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阿燃……”顾思澜收回了自己的脚，声音哑然。 顾燃冲到他身后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头紧靠在他的后背，哽咽着慢慢道：“你好傻！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只是害怕你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孤孤单单……”顾思澜苦笑一声。 “所以你要去陪我吗？”顾燃说着说着眼泪已经无法控制的流了一脸。 “是啊！没有你，我的世界只会是一片荒芜，还不如去另一个世界陪你。”顾思澜喃喃着，此刻的他如一个孩子被他一直期盼的温暖包裹，整个人由里到外如被春光沐浴，好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过去。 要是一辈子都能被她抱着爱着，那多好啊！ 这是他从不敢奢求的东西。 他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被她看见的。 “你脑子有病。”顾燃哽咽着继续说，“要是你没了，那么这个世界我就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顾思澜的心一颤，双瞳震动，他听到了那句话，却不敢相信是自己听到的，像个孩子般又问了一遍。 “阿燃，你可不可以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嗯，好，你先下来。”顾燃拉着他的手说。 “好，我都听你的。”顾思澜跳下天台站在顾燃的面前，双眸炽热的看着顾燃问道：“阿燃，可不可以请你再对我说一遍刚才的话？” “嗯。”顾燃点点头，“这次你要听好，要是你没了，那么这个世界我就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顾思澜的眼眶流下感动的热泪，他激动的伸出长手臂将眼前的顾燃一把抱在怀里。 “阿燃，从此以后就让我照顾你，好不好？不是以一个丈夫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家人的身份。”顾思澜声音低沉缓缓道。 “好。”顾燃也伸出双臂将顾思澜抱在怀里，“听好了，顾思澜，从此以后，我的世界就只有你一个家人了。所以，以后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永远永远陪在你的身边，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会陪在你身边。”顾思澜将头埋在她的肩头，他的眼泪打湿了她单薄的肩膀。 她伸出手放在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像哄小孩子般。 “顾思澜，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的家人，一定要好好陪在我身边。” “好，我们拉勾勾，一辈子不分离。”顾燃笑着说。 两个人的小指头勾在一起，就在此刻原本遮住阳光的那朵巨大云朵缓缓移开，一大片金灿灿的阳光照亮了整个世界。 顾燃笑的双眼弯弯的看着眼前的顾思澜，顾思澜露出洁白的皓齿笑的灿烂。 两个人面对面像俩个傻子笑了老半天。 天晴了，一高一低的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在阳光下一步一步离开了天台。 走的时候顾思澜侧头看向顾燃问：“阿燃，从此以后我们要活的开开心心的。” “嗯。”顾燃用力点头，“一定会的，从此以后我会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我会重新开始，而我们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顾燃笑的像个可爱的小学生，顾思澜被她指尖缠绕的温暖和温柔所包裹，整个人就像是飞向天空的小鸟。 “好。”顾思澜用力的点头。 顾燃牵着顾思澜的手走下了天台，她知道她的这条烂命并不值钱，她活着只是想让爱她的人开心，为她掉一滴泪是不值得的，为她放弃一切是不值得的。 明明一无所有的自己又何德何能能让别人来舍弃一切来爱自己？ 自己有什么资格？ 她的命不值钱，可是爱她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