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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皇叔只存在于沈延幼时的记忆里,他也只是偶然听人提起过,说他战死沙场,可对于他身前的故事并不了解。 因为在他死后,皇上忧思难解,再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沈时乾,就算是私底下也得偷偷摸摸,一旦传到皇上耳朵里,轻则砍头,重则株连九族,久而久之再没人敢提起他。 雁过尚且留痕,可沈时南的存在却被抹去了,仿佛世间从未有过一个沈时南。 但好在尚有极少数人的记忆里保留着星点碎片。 “人人都以为当今皇上是伤心过度才不让人提起沈时南,但事实未必如此。” “苗域的巫师松来信件,说皇上身上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具体的还需由他亲自验明,殿下可早做安排。” 沈延只是听着,脑海中闪过某些念头。 他突然想问一个或许很有意义又或许毫无意义的问题,想着便问出口了:“沈时南可有妻子儿女?” “没有。据我这段时间来的了解,沈时南孑然一身,为人潇洒不羁,又不愿意被束缚,先帝三番两次想给他赐婚都被搪塞了过去。” “当年爱慕他的女子众多,但没有一个能够如愿。” “他曾到南洲游玩么?” 暗卫的脸掩在面具里,一听此话稍稍停顿了一下,“据我所知,没有。” 沈延回过神来。 想来是自己的想法过于荒诞。 他仰头喝下一杯酒,漫不经心道:“你既说爱慕他的女子众多,那他长得如何?” 暗卫又是一顿,“听闻十八岁以后沈时乾长开了,竟和沈时南长得越来越像,人们这才想起来二人原是双生子。想来,他与当今圣上应有八九分相似,而且……” 那暗卫抬起头来,面具遮着脸,只能露出眼睛,双目此时落在沈延身上:“沈时南未生病前长得比皇上要好,想来……殿下看看自己便可猜想。” 一直到暗卫又悄无声息离去,房间里又剩下他一个人,沈延还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至于具体在想些什么,他也摸不准。 脑子里的各种线索盘根错节,老太太说的话,张金玉的神情,方才暗卫的调查结果纷纷在脑海中重现,他蹙眉思索。 皇上身上的不对劲究竟是指什么? 眼下似乎只能等待巫师的到来了。 走出房间时,沈延还有些恍然,一抬眼却见姜宗佐迎面走来。 楼梯设在角落边边,姜宗佐须从这儿下去。 他也看到沈延了。 沈延对姜宗佐没有特殊的感觉,只知道他是先生的朋友,但这段时间观察下来发现先生与他并不亲近,沈延便没怎么放在心上。 正好遇上,他随意点了下头便准备下楼,不料姜宗佐却十分热情地上前来与他搭话。 喊称呼的时候他压着嗓子:“殿下,您也到这儿来了?” 沈延其实不太想应付他,有些不耐道:“嗯。”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不在这儿过夜吗?” 沈延没有说话,出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 可那姜宗佐过分没有眼力见了,还继续与他攀谈,见他张嘴,沈延正要打断。 就听他语气怪异道:“只怕江兄今夜回不去咯。” 沈延往下踩了一级楼梯的脚一顿,偏头看他,“先生怎么了?” “嘿嘿嘿”姜宗佐表情微妙,“要溺在温柔乡里了。” 没有注意到沈延突然黑沉下去的脸,他回忆着从前的往事, 他与“江闻岸”是同一个学堂里出来的人,那时候的“江闻岸”年纪轻轻便流连于烟花之地,每到一处地方游玩总要找到最好的院子,挑最好的女子夜夜笙歌。 直到玩腻了才到下一处。 “江闻岸”也不避讳着身边的人,大家也都知道他这点儿癖好,因而刻意讨好他的人便知道该怎么让他高兴。 姜宗佐摩挲着下巴,又道:“不过许久未见江兄,他的嗜好竟变了,这会儿找了个绝佳的女子给他犹嫌不够,竟还将那引路的小倌儿留了下来。” 他啧啧道:“真是会玩啊,就是不知那小子的滋味如何了,改日我也要试上一试。” 一番畅想之后,姜宗佐这才留意到沈延的脸色,他回过神来,悻悻道:“殿……殿下,小的该死,在您面前乱说话了,请殿下恕罪。” 沈延手握成拳,手臂上的肌rou紧绷着,青筋凸起。 他知道先生从前风评不好,可亲耳听到时还是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绝望,姜宗佐的话就像刀子,一句一句在他心口将他凌迟。 他强忍着心中的无尽痛苦,几乎是咬着牙问他:“人在哪儿?” “在……” 他的眼神如同罗刹索命前的审判,姜宗佐哆哆嗦嗦起来,“只怕……只怕殿下现在进去会扰了江兄的美事……” “好好好,我带殿下过去。” 姜宗佐败下阵来。 沈延脚步沉重,想催促姜宗佐走得再快一点,可又不敢,走廊显得无比漫长。 耳边的娇笑喘气声不绝于耳,丝丝缕缕如同利刃一般穿透他。 扰了先生的美事么? 那又怎样? 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 那又怎样? 先生有需求,他愿意满足。 先生不是喜欢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