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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色近暮,还未有消息,王蒨左思右想,吩咐了人去官驿问一嘴,免得旁人说她一点都不放心上。 桐叶与九月刚到府上,两人神态还有些激动,似乎就等王蒨让她们做些什么,王蒨只是又多问了几句她们从前大多在做什么,听她们说完,就让她们下去。 二人眼巴巴瞧着公主,公主缓缓道:“你们二人初来乍到的,先在府上适应些日子吧。” 王蒨听说牙婆手下的女童四处为家,没个安稳。她又见桐叶与九月两人都瘦的前胸贴后背,只好叫她们修整几日,尤其是桐叶,再机灵的人也要对地界有了熟悉感才能吃得开。 待二人走远,王蒨偏着头对乔杏又添了一句:“这几日若是要出门置办东西,带上她们一起去。” 二人说话间,照风从外面回了府,一进院子就往公主身边通报,手里拿着封信:“公主,世子的信送来了。” 王蒨接了信,在照风和乔杏的目光下,起身进了屋。 铜炉里的香是外面铺子里买的,比不得李意行制得那样细腻缠人,甚至还有几分熏人,是如今在贵族之间很流行的檀香,洛阳城内的人假心假意向佛,府上摆着佛像,又仿佛身上染着这香火味就真能成仙,也不知几人能解经文意。 王蒨撕开了书信,李意行的这回少了许多废话,但表达的意愿与往常没什么差别。 说是想冬日里与王蒨一同去秀徽山煮雪茶,王蒨看了会儿,没什么要紧事,如往常一般塞到了匣子中。 煮雪茶,是他们这些世家公子爱做的消遣之举。说是冬日初雪之后,以梅花的露水拿来煮茶,口感会更好些,许多贵族子弟冬天时就会去山中闲住,为的就是大清早那一杯茶。 李意行前世就如此,王蒨喝过,品不出什么区别,但李意行对事物挑剔到了极致,又或是有什么收集的癖好,光是品茶用的杯盏就有几十个之多。 王蒨暗骂了一句瞎折腾,翻了个身,将此事抛在脑后。 翌日她出了趟门,带上乔杏,乔杏身后又跟着桐叶和九月。 二公主府上一早上不安宁,卫家的小郎君看遍洛阳名医,没有寻得满意的结果,他这辈子都无法在马背上驰骋。原本也是意气风发少年郎,这会儿羞愤绝望之下,只能向王翊自请离去,没有颜面留在府中。 王蒨去的时候,王翊正拉着卫慎的衣裳后领,口里虽在好言相劝,行为举止却不大给卫慎面子。 “你回东官郡能做什么?”王翊想不通,轻轻松松拽着他,“还不如跟着我呢,不能上战场,以后当本公主军师也成啊!” 卫氏本就是末路之族,卫慎还是分家,这会儿跛了腿,回去想必也没什么好日子过。王翊尽管没什么花花肠子,这些最简单的道理还是明白几分。 卫慎在公主府上住了段时日,稍白回去一点,因此王蒨能够更清楚地看清他的神态。 他十分难堪,不像闹脾气:“如今走路都不方便,不能随公主上战场了,公主,你让我走吧!” 王翊不依不饶:“好啊,你说说你回去以后做什么?” 卫慎好不容易挣脱开,站在树下,看到了不知何时到来的三公主,又看了一眼二公主,硬着头皮道:“做什么都行,大不了我去卖鱼。” 东官郡靠海而生,是有不少渔民。王翊被他气着了,差点给他一拳:“你既有才谋,怎么能甘心埋没?我都不介意,你推脱个啥啊?”她一时情急,把军中听来的市井之语也说了出来。 两两僵持之下,卫慎红着眼睛看了看二公主,终于委屈地哭了。 王蒨走上前劝道:“二姐,你别为难他了,让他回房再想想吧。” 她使了使手势,叫婢子赶紧带着卫慎下去,少年哭着走远了,王蒨猜想他心中苦闷,但还是有几分想笑,与二姐道:“小郎君才十五岁,你惹哭他有什么好处呀,二姐。” 王翊看她:“你不是也才十七?” 她又哼道:“十五岁怎么了?他现在不懂自己的能力难能可贵,我不想看他老了才后悔。” 王蒨应和着:“是呀,可是你这样逼他,岂不是伤了和气。” “他比我还倔呢!我倒没说他枉费我一番苦心。”王翊扔了手里的柳叶条,长叹一口气,“三妹,如今军中能用的人实在没几个,我心头也很苦、很难做!” 王蒨笑着听二姐说话,却在听到这句之后心头微动,她的脸色一点点变化,头中刺痛,扶着墙差些晕过去,乔杏与桐叶手忙脚乱地往前走,想要接住她。 三公主却已然冷静下来,摇了摇头,半晌才道:“你们都先下去。” 王翊见三妹如此,原以为她是有孕,可见她一幅惊魂未定地模样,打趣的话也说不出口。 王蒨的胸口渐渐趋于平缓,她撑在墙上,白着脸道:“二姐,我想起前世的一些事……” “前世,卫慎不是伤了腿,而是死了。” …… 李意行任职后,不爱往军营去,许多公事都在小山居处理。 闲散权官也不止他一个,没人觉着不正常。 小山居从前就很静谧无声,公主不在,婢子下人们就更没有动静,院里甚至能听见微风拂过。李意行懒散地在藤椅中,看着手里的军中行册。 几个州郡之间自然要时不时通个气,都是谁在练兵,军营中谁人在管事,这些大体上的情况几个望族之间是知晓的,且也没有做手脚的必要,总归死的都不是他们自己人,因而即便有些出入,来去也不会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