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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好坏有定义之分,无论如何相分,裘洛楚绝算不上什么好人。 他比沈执大上许多年岁,沈执初露锋芒时,裘洛楚已是京城中臭名昭著的人物,手段阴险无理,惹恼过不少权贵,也曾将算盘打至沈执身上。 裘洛楚那时逢人玩笑,一干人等无所事事讨教如何将官途正好的新臣一举拉下马,十多个纨绔中唯有他使手段将笑话弄成真,他将准头瞄上了沈执,千方百计用药迷了他,得手后将人送入了养小倌的花楼当中,还大肆宣扬沈执好龙阳。 梁律有令,京中为官者禁流连男风,违者惩处官职,虽说权贵当中养禁|脔之人不在少数,但既是有便也是偷偷摸摸,这般闹到面上来,可知沈执的名誉会有多伤。 想到这法子毁人官途,裘洛楚这手段不可谓不恶毒。 沈执官途有损,隔日便将裘洛楚这为患之人拎去那小倌之所将人打得个血流满面,又得了那群软脚鸭纨绔的逼控,才让京中的谣言散了大半。 几年前裘家还是显贵门府,尚能由着他作恶,后来裘洛楚的嫡姐,也便是四皇子亲母裘妃,犯了龙颜大忌,事后裘父也接连遭贬责,人如同被压成一株濒临枯竭的枯木,垂死病危,未过多时便去了。 此后裘府便如同去了大势,接手父亲位置的自然轮不到裘洛楚这样的人,是他的兄长。然则即便是兄长也未能将落魄如枯枝败叶的裘府拯救回来。 直至兄长去世,裘洛楚才一改恶相,咬牙将家族的责任担于肩上,裘家才勉强撑了下去。 如今二皇子和大皇子夺嫡之争闹得百官皆知,而作为年岁相当、几乎被边缘化的四皇子,即使无意皇位,也必定会受到牵连。 皇帝对两个儿子疲惫,前些时日偶一见得二人之外这个内敛沉默的四儿子露出了些头角,颇为舒心的夸了一句。 但也就一句的夸奖而已,然而在第二日四皇子出府的路上,马车的后壁竟突然破开,四皇子从马车中翻身掉下,伤了左臂。事情还未完,那日晚上,不知哪里窜出一只蛇,虽说是无毒的,但这么多人谁也不咬,偏生盯上了养伤的萧则,在他腿上咬了一口。 一句夸奖便可使那两位做到这般,裘洛楚心中疑窦重重,未来无论是哪一方登上那位置,则儿和裘府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裘洛楚自知名声狼藉,怎么样他都可说出一声无所谓,唯独jiejie的这个儿子,这个他如今血亲上最亲近之人,是个机敏恭顺的,有才干才智却要藏拙,唯独可以依赖的这个舅舅却保不住他。 若无动作,早晚皆是个死。 这也是他找上沈执的初衷,而且潼关一战中的事……沈执更应懂得其中仇恨。 若是沈执愿意联手,事情必然事半功倍。 “你要说之事,我答应。”沈执突然道。 裘洛楚愕然,他自知同沈执有一笔旧债,但依旧厚着脸找上门来了,未想到自己还未说什么对方便轻易应下了。 \"过往的事我不再究。只不过我多有不便,很多事需靠你接应。” 裘洛楚此下更为惊讶,他怀疑沈执这般爽快,必然有更严苛的索求。 裘洛楚颇为肃穆,冷下心去听。 若是条件他做不到,裘洛楚咬咬牙,大不了……另寻它道便是。 沈执拇指摩挲在光滑的扶手上,才缓缓地地说出了要求。 姜眠出来之时,正看到裘洛楚一脚蹬起来,身上青灰色袍子松松垮垮,身子有些摇晃。 转复见他哈哈大笑起来,“就这?哈哈哈哈哈哈!” 裘洛楚抱着肚笑得七上八下,“想不到昔日将我打得个头破血流的沈大将军,竟也和普通黎民百姓有个柴米油盐的烦恼。” 沈执微微偏过头,俊脸冷漠。 姜眠莫名其妙,这人又在发哪门子疯?柴米油盐又讲的什么? 裘洛楚不知道自己在姜眠眼中已成了个彻头彻尾脑子有病的。 她走过去,递给沈执一杯热茶,让他暖暖嗓子。 裘洛楚凝着眼看沈执水中茶杯氤氲而出的热气,一时觉得口中干冷,又并未有见多余杯子,笑着眼吊儿郎当:“沈夫人,我那份何在?” “你啊?”姜眠也笑眯眯,“想想便有了,不若一试。” 第22章 “不能打腿” 裘洛楚嘴角的笑意一滞,抬手尴尬的在唇边咳了声,“茶水没有,总该清洁的水还是有的,劳烦沈夫人指条路,好让我净净手。” 他无辜的摊开手,沈执划伤的指头并不深,细细的一道伤,但此刻还在淌血,宽大的掌心沾了血迹和灰尘,大概是满地打滚的时候沾上的。 姜眠对他没好脸色,并不想出声。 沈执脸色很淡,用下巴指了厨房的方向,“厨房有,你自己过去。” 裘洛楚忍了劲儿没再笑得没脸没皮,规规矩矩拱手作了谢。 他转过身慢步往那间小屋走去,那没人看见的笑意里掺了些耐人寻味。 患难鸳鸯,貌毁残废。 真是凄惨啊…… 院子里太冷,姜眠正要推沈执回屋,又见裘洛楚慢悠悠踱步而来,像个清闲贵公子。 简直让她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还未走?” 裘洛楚眼神澄澈,又伸出了那根指头,不依不挠似的:“血还未止,若这般回家,家中人会担忧的——劳烦沈夫人为裘某看看,裘某求个药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