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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不若我们再去求求皇上?她看了看怀中的元圣。那元圣面对着袅袅,一张笑脸生动,见到袅袅看他,竟是亲昵地拿头去拱。揉乱袅袅额前的碎发,同时也揉乱袅袅的心。 陶清漪知道袅袅心思,她站起身来,接过袅袅手中的元圣:先帝没了,元夕也没了,袅袅,我们继续呆在这宫中,实在没有立场,还不若就此去了邙山,这样对谁都好。她说罢这些,叹出一口气来。 她是先帝遗妃,后又因父死妻其母的鲜卑传统嫁给元夕。此时元夕已死,即使元恪执意扣留,于礼也不合。除非 除非元恪纳她为妃。 可惜,元恪显然没有这种意愿。她,亦如是。 陶清漪苦涩地笑笑,紧紧地抱了抱元圣。 圣儿他毕竟是先帝遗子,料想皇帝不会对他如何。更何况,比起跟着我们流离失所,还不若让圣儿留在宫中。 那怀中的元圣望着自己的母妃,见她一脸愁苦,一张小手只管搓揉着她的脸。 被这样一双幼小纤细的小手抚触,陶清漪突然就有些悲从中来。 她毕竟是这元圣名义上的母妃,她养了他快一年,看他从一个红彤彤的新生儿变作一个嫩白的孩子。看他从一个十足的糊涂蛋逐渐变成思绪清明的可人怜。他那一点一滴的长大里面,包含有陶清漪的心。如今她就要走了,可是无法带走他,这般想想,实在是有够难过的。 陶清漪眸中氤氲起一阵水汽,像是凄楚的江南烟雨。 袅袅,我们自身不保,元圣他不能要,也要不得。 更何况,于理不合。 后边的话陶清漪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看着袅袅,悠悠地叹出一口气来。 聪明若袅袅,她又怎会不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呢? 只是不舍。 她哀切地哭起来,哭声不见得多大,却是悲痛欲绝。 那陶清漪这些时候哭得足够多了,此时见到袅袅哭,她那一颗趋于麻木的心,依旧狠狠的疼痛起来。 而与此同时,在洛阳城门,一个浑身漆黑的年轻人翻身下马。 他身材颀长匀称,脸长而消瘦,本是朝气蓬勃的一个年纪,却因为那杂乱的胡须而显得有些颓丧。他的额发很长,几乎快要遮住那一只左眼,露出的右眼目光呆滞,配着那眼下浓厚的黑眼圈,显得整个人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阴郁。 那守城门的汉子兴许是昨夜没睡好,一张本就长得不怀好意的脸,更显得恶劣起来。只见他一脚踹倒一位老妪推着的平板车,车上摆着的一筐新鲜的窝头,连同蜷在车上的一个瘦弱的年轻人应声而落。 筐中的窝头四散地滚在地上,那年轻人则趴在地上半死不活地呻^吟起来。 那汉子对着那窝头与年轻人啐了一口,又耀武扬威地伸出脚将那装着窝头的竹筐狠狠地踩在脚下。 赵阿婆,哥几个念你是个孤苦的老人家可怜你,可是你太不懂规矩,落地税催了几次也不知交,现在你跟我说没钱,我让你没钱!我让你没钱!那汉子一面说,一面伸脚去踹那地上的窝头。身旁几个汉子见了,呼呼啦啦地簇拥上来,跟风似的将那一地散落的窝头跺得稀烂。 那赵阿婆哭丧嚎啕着想护她那卖钱的窝头,一面护一面拉扯着那首先打砸的汉子,她跪下身子,一张老脸淌下泪水。 前些天赚得钱都拿去给阿四看病了,大春,大春,你知道的,他自小身子就不好,若不是那一碗汤药吊着,早就到阎罗殿报道了。我们孤儿寡母没甚本事,全指望这窝头营生度日,求求你,求求你看在你俩自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放我娘俩一条生路那赵阿婆一面哭号,一面抱着最先开始打砸的那汉子的腿。一张本就沟壑纵横的脸上,更显得卑微与丑陋。 那叫做大春的汉子虽也是城外人,但近些年来当了丘八守了城门,自觉与那穷乡亲不是一个档次,所以更加地铁面无私起来。 赵阿婆,我怎么不放你娘俩生路,你赊账赊了那么久,若不是我照拂,你还能进去这洛阳城?你识相的今天就交钱,不识相的别怪我大春不认人。说罢,又唤了左右守卫来,准备将这赵阿婆母子扔出城门外。 然那侍卫刚靠近赵阿婆儿子,那原本躺在地上的年轻人却突地兀自呕吐起来。地上的秽物青绿颜色,空气中一时充斥满了酸臭的气味。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是瘟疫,周遭立刻警惕起来。一时间人们四散开去,一个个捂起鼻子,更有胆小的拔腿就跑,恐害怕被这瘟疫传染。 洛阳城中时有瘟疫发生,但到底是皇城,较之其他城池,这疫病已经少之又少了。但人们毕竟被瘟疫吓破了胆,又加上先皇后与小皇帝元夕皆是死于瘟疫,一时间人人自危起来。 那大春捂住鼻子,没好气地将那赵阿婆推了一个跟头。 死老太婆,你这死儿子患了瘟疫,你却将他领到洛阳城,莫不是不安好心吗?! 那赵阿婆闻言,自那头破血流中抬起脸来:大春,阿四他只是肺痨,并非瘟疫。他吐,他吐是因为昨日吃坏了肚子啊 我信了你的邪!大春将那准备起身的赵阿婆又踹倒在地,又从腰间取了浸了药的布条系在鼻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