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离别
当房门被推开，一脸欣喜的沈沫立刻转过身，然而她看到的却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沈沫脸上的欣喜顿时化作了惊愕。 进来的不是李江南，而是一个她现在很不想面对的人。 老人看着沈沫，只见她系着围裙，穿着朴素的居家服，手里捏着一把小葱，和一双筷子，就像是一个家庭主妇。她身前的餐桌上有一个白色的小碟子，里面是一个金黄色的鸡蛋。她身后的厨房里，传来开水烧开的声音。 老人做梦也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景象。 原本毫无表情的他，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露出惊吓而又惊讶的情绪。老人激动得嘴唇都开始哆嗦起来，痛心疾首的道：“小姐，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沈沫的俏脸一红，对这位严苛古板到不近人情的老管家，她不仅敬畏，而且非常畏惧。就像是老实的学生不小心犯了个错误，被严厉的老师抓了个现行一般。 “走吧，小姐，让我们赶快离开这个肮脏阴暗的鬼地方。”老管家收拾好激动的情绪，冲着沈沫伸出手来。 然而这个素来乖巧温顺的大小姐，却站在原地没动。 “崔爷爷，我能不能……先把这碗面煮熟了再走？”一开始，沈沫的声音比较微小，可是说到后来，却变得坚定了很多。 原因很简单，这是她特意为李江南煮的面。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李江南亲自为她做了九顿饭，而她只是为了他做这一次，而且为了这一碗面条，她足足学习了好几天。 沈沫觉得，总得把面煮好了她才安心。 老人的眼神里流露出诧异的情绪。 他觉得眼前的人，似乎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大小姐。他是看着沈沫长大的，知道她的人生轨迹，念什么学校，学什么专业，从来都是按照老爷的意思去做。然而，早几天发生了让他惊讶的第一件事，那就是大小姐竟然违抗老爷的命令，离家出走。 而现在沈沫如此坚持要为一个人煮面，这是让他惊讶的第二件事。 老人轻轻叹了口气，劝说道：“小姐，在你离开京城的第一天，老爷就已经找到了你的下落。只是他希望你能迷途知返，所以并没有立刻让人来带你回去。很可惜，老爷等了好几天，你依然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回去。如今老爷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你还是马上跟我回家吧，免得老爷发火。” 听得此言，沈沫的娇躯轻轻一颤，显然对父亲的畏惧深入了骨髓，然而在这个小房子里，她似乎多了一丝勇气，轻声道：“不用等太久的。” 老人非常诧异，完全不明白小姐这是怎么了，竟然连老爷的话也不起作用。他张开嘴刚要说话，这时候他的耳边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于是老人将原本要说的话收了回去，而是改成了另外一句话。 “小姐，我们的人和这个房子的主人……在下面打起来了。 沈沫吃惊的瞪大了亮如星辰的双眸，她呆了一瞬，随后一把扔下手中的小葱，飞快的往楼下跑去。 …… 好汉架不住人多。 双拳难敌四手。 当李江南一脚踹到第二个青年的时候，他的胸口和小腹同时遭受到另外两个青年的袭击，李江南的身子狠狠砸在身后的卷闸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原本未曾痊愈的身体伤上加伤，李江南猛的喷出一大口鲜血，鲜红的血染红了他胸前的白衬衣，让人触目惊心。 李江南用手撑着身后的卷闸门，盯着前方的两个青年，慢慢站直了身体。 原本被击倒的两个青年费力的爬起来。 尽管他们的伤势比起李江南而言轻了太多，但也是衣衫凌乱，灰头土脸，再也没有了先前的不可一世。此刻他们的脸上，除了冷漠之外，还多了一丝警惕的神色。 “一头病猫还这么猛，你们两个有点大意了。”将李江南锤飞的青年看着两个受伤的同伴，脸上带着一丝嘲讽之意。 “如果不是看在他照顾了小姐几天的份上，早被我一枪崩了。” “别废话，抓紧时间。一起上。” 另外三人点点头，正准备欺身而上，彻底将李江南打趴下。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住手！” 李江南听到这个声音，有些惊讶，这个声音对他来说，既熟悉而又带着一丝陌生。 说熟悉，因为这几天来，李江南每天都可以听到这个声音。说陌生，是因为这个声音里蕴含着李江南从未听到的威严。 那是一种不容置疑，不容抗拒的威严。属于上位者对下人的天生碾压。 听到这个声音，四个青年当即转身，冲着来人微微弯腰，恭敬道：“大小姐好。” 听到他们如此称呼沈沫，原本意图拼命的李江南，稍微放松了下来——至少，这些人不是来伤害沈沫的。随后，李江南心中泛起一股淡淡的失落情绪，看这些人的排场和架势，李江南深知，沈沫的家庭非富即贵。自己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沈沫没有理会这四个青年，她焦急的跑到李江南身边，看到他胸前那一滩血迹，晶莹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说道，“江南哥哥，你没事吧？” 李江南笑了笑，“没事。” 沈沫哽咽道：“你流了这么多血……” “真没事。”李江南忍着心痛和一丝失落之情，冲她眨了眨眼，强颜欢笑道：“你们女孩子每个月都要流那么多血，我出这么点血，算什么？” “可是我心疼啊。” 李江南心中一颤，抬起手臂，动作温柔的用衣袖给她擦拭眼泪，柔声道：“别哭了，哭起来不好看……” 沈沫下意识的点点头，但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李江南开口道：“那个，他们是来找你的？” “是啊。”沈沫轻声道。她的声音里蕴含着深深的哀伤。 “来接你回家？” “是的，我要回家了。”沈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胡乱的擦掉脸上的泪水，抬头看着李江南，眼神中充满了不舍，低声喃喃道：“江南哥哥，我要走了……” “是该回家了。”李江南涩声道。 沈沫含着泪，挤出一个笑脸，说道：“江南哥哥，你不用送我了，赶紧回家吧。我给你剪好了鸡蛋，厨房里还在煮面条，再不上去的话，面条都要黏锅了呢。” “好。那就，再见了。”李江南轻声道。 “再见，江南哥哥。”沈沫深深的看了李江南一眼，随后慢慢转过身去。 李江南也转过身子，背对着沈沫，慢慢往家里走着。 沈沫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不觉中，泪水又流了下来。 老人走到她的身边，低声道：“小姐，走吧。” 沈沫不言不语，失魂落魄的走向那辆黑色汽车，和李江南背道而驰。 “能不能不走？”李江南忽然回头。 沈沫僵在原地，老人和四个侍者露出警惕之色。 沈沫回头望向李江南：“我也不想走啊……可是将江南哥哥，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些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江南哥哥……再见！” 李江南沉默了一下，道：“如果你回家以后过得不开心，记得告诉我一声……”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一定把你接回来！” “好的，江南哥哥，到时候你一定要来京城找我，你说话要算数！”沈沫含泪笑道。 李江南重重点头：“一定！” 英俊的侍者给她打开车门，沈沫上了车，坐在后排透过车窗，痴痴的望着李江南，汽车发动往前行进，她很快就看不到李江南的身影。 李江南低着头，沉默着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