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的科举日常 第1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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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摇摇头,也不搭理谢六的调侃,翻出带来的鱼竿和鱼篓,自己找了个位置,也不用其他工具,在地上捡了一块儿小孩儿拳头大小的石头,在手里颠了颠重量,然后就在谢六一脸看好戏的眼神中,看似随意的将石头砸在冰面上。 石头与冰面碰撞发出的声音有些奇怪,下一刻,在谢六目瞪口呆中,冰面裂开了,且裂开的不是一个石头大小的洞,而是成人脑袋大小,切割面光滑的圆溜溜的洞。 这时候说锦绣不是处女座,没有强迫症,谢六都不信。 其余几个正在哼哧哼哧锯河面的冰的仆从看到这一幕,突然就觉得手里的锯子和凿子还有斧头都不香了,目光灼灼的盯着锦绣的一双手,意思十分明显。 谢六颠颠儿的在地上精心挑选了一块儿石头,重新塞到锦绣手里,在河面上指定了一个位置,用手在胸口比划。 “来,元兄,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给我也来一个,我想要这么大一个洞,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快,就这个位置,给我现在表演一个!”谢六表现的非常迫不及待。 锦绣也没多说,就跟玩儿似的,连瞄准都不用,将手里的石子扔出去,下一刻谢六指定的地方就出现了一个跟他要求百分百重合的冰窟窿。 谢六的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咸鸭蛋。 眼睛瞪得老大,好半天才对锦绣竖起一个大拇指:“原来还真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啊!厉害了元兄!” 锦绣眼眸危险的眯了眯,决定将这事儿记在小本本上,回头慢慢儿跟他算账。 谢六丝毫不知道就因为刚才一句话,已经上了锦绣的黑账小本本,莫名觉得后背有些发凉,打了一个激灵,对着锦绣傻笑一声:“好像出来的时候穿少了,确实有点儿冷。” 锦绣很好心的提醒道:“你不是说待会儿要烤鱼吗?等火升起来,就不冷了。” 谢六一想确实是这个理,于是兴冲冲的招呼锦绣比赛钓鱼,这时候的鱼确实好钓,几乎不用人费心,与就顺着凿开的窟窿争先恐后的往出挤。 一个个看起来就是在河里闷坏了的样子,一出来就便宜了锦绣和谢六。 锦绣也没厚此薄彼,随手捡了一块儿石头,一用力,冰面上就出来五个大小差不多的小洞,对几个随从道:我们这里不用伺候,你们自去玩儿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给家里人带几条回去,全当是加个餐了。” 大冬天河面冰封,鱼确实还算是个新鲜吃食。 很快一篓子就满了,谢六被冻的不行,开始打喷嚏,招呼人点火烤鱼,锦绣也是无奈极了:“都这样了不赶快回家喝姜汤,你还有闲心在荒滩上吹冷风呢?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谢六非常有自己的坚持:“你不懂,我吃的就是这个氛围,一年四季除了大冬天,我都烤过鱼了。 我决定写一本吃鱼食谱,系统的阐述吃鱼与当下环境的密切关系,不亲自体会,怎能写出好的文章呢?” 结果最终谢六的想法也没能成型,因为几个仆从身上带的火折子,经过方才的折腾,全都受了潮,引不了火了。 谢六气的捶胸顿足,锦绣看的乐不可支。 将鱼篓子挂在马上,利索的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的看着谢六一个人站在那儿大呼:“失策啊失策!亏了啊亏了!” 锦绣难得好心的劝道:“天色不早了,这会儿赶回去还能赶上晚饭,若是再耽搁一会儿,大家以为咱们在城外吃了烤鱼,提前吃了,那可就……” 虽然看谢六捶胸顿足挺有意思,但锦绣也将当时的情形放在了心上,作为一个星际人,他只在浩瀚的历史书中,曾经见过几篇古地球人是如何生火的。 这件事他需要好好琢磨一下,回头就回图书馆,取了几篇相关的文献资料,可惜星际时代关于古地球这方面留存下来的资料属实不多,锦绣还需要仔细琢磨一番。 曾有一篇文章记载,元末明初学者陶宗仪的《辍耕录》中的《发烛》说:“杭人削松木为小片,其薄如纸,熔硫磺涂木片顶端分许,名曰发烛,又曰粹儿,盖以发火及代灯烛用也。史载周建德六年,齐后妃贫者以发烛为生,岂即杭人之所制矣。” 这里说的的发烛,就是火柴的雏形。 但火柴的具体做法,以及安全性要得到保证,还需要细细的研究一番。 据锦绣所知,黄磷和硫酸制造的火柴,稳定性和易燃性得不到保证,且二者燃烧时有少量毒素,对身体不好。 白磷和黄磷做配方,在稳定性和易燃性上倒是改善了不少,但白磷使用时间久了,人体容易发生磷毒性颌疽症疾病。 直到后来有了赤磷,这种情况才得以好转。 将一种名为氯酸钾的物体,和硫磺等混合物按照一定比例,用某种办法黏在火柴梗上。 将赤磷,也就是俗称的红磷,制成药粉状,涂在火柴盒侧面。形成了后来在古地球繁荣了很长时间的火柴。 虽然火柴这东西,在锦绣生活的年代,已经是一些有钱的老爷们花高价钱收藏的工艺品,用来摆在博古架上供人参观,满足自己炫耀心思的一种消失已久的贵重物品。 与当下人追求前朝的名画,前前朝的瓷器一个道理。 但锦绣也仅仅是知道这些,若是让他来解决这个麻烦,还真靠不住。 都说术业有专攻,锦绣瞬间想到了那些将他引为知己的道士们。 本着一事不烦二主的原则,当即一封书信,伴随着好几车的年货一起,让人送上山。 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更何况锦绣还是这群道士的知己呢,仅仅用了三日时间,经过锦绣的启发和众道士的共同努力,就给锦绣送来了一盒成品。 东西是山上的一个小道士送来的,看上去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暖和厚实的冬衣,一脸憨厚,笑眯眯的对锦绣道:“师父和师叔们收到您的信后,都很高兴,一起进了炼丹房,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做出来。 师叔说我认识路,就让我给你送过来,还嘱咐我不准中途贪玩,偷偷打开往里面瞧。 师父他们现在正在睡觉呢,担心您急着用,我一路小跑着来的,希望没耽搁您的事儿。” 锦绣被这憨厚的小道士逗的不行,心说:山上的道士中确实有好几人一心修道,不食人间烟火,不过看起来也有很懂人心的,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这不就送来一个讨自己欢心? 锦绣喜欢和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 正想着,就听小道士突然想起来,不好意思的补充道:“师父他老人家还嘱咐我,让我问问大人,您何时有空闲时间,他下山来找您或者您上山去寻他都可,师父说,他最近又有了新的感悟,想与您一同探讨。” 锦绣不自觉有些头疼,这就是太单纯的人不好的地方了,过于执着。让锦绣想扯瞎话骗一骗对方都觉得良心有愧。 第141章 修道 初步设想 更为关键的是这道士经常真心实意, 真情实感的对锦绣说一些类似于“今年是见证历史的一年”,“大人您在带领大家创造历史,您是个内心十分强大且让人佩服之人”的话。 彩虹屁拍的锦绣有时候其实也挺羞愧, 要是表面的客套, 商业互吹,锦绣随便敷衍几句也就过去了,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但对方如此真诚,锦绣竟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毕竟有时候恶意比善意更让人无所适从。 但手里还拿着人家几天几夜不睡觉做出来的火柴,锦绣面对小道士殷切的目光,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硬着头皮道:“最近几天,在衙门上衙前, 我一定上山拜访几位老先生。” 小道士欢欢喜喜的带着喜讯走了,留下锦绣看着盒子里的满满一盒加大版的火柴, 还有火柴方子,也不香了。 毕竟, 他并不是真的喜欢和人讲经论道, 每次被道士们追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时候, 也挺痛苦的。 自己撒的谎, 跪着也要圆上。 当他将东西拿给谢六看的时候,谢六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锦绣亲自动手给演示了一遍, 将足有成人手掌长的火柴梗从盒子里拿出来,又从旁边的小盒子里拿出一片上面涂满了不知名黑色物体的硬纸板。 火柴红色的一头在硬纸板上轻轻一擦, 随着一股说不清的味道,火柴梗红色的一头瞬间燃烧,吓了谢六一跳。 作为一个已经连火树银花都见识过的男人, 谢六觉得自己见着什么奇怪的东西都不能大惊小怪,免得失了风度和格调。 因此强行让自己看起来十分淡定。 但一直互相揉搓的双手早就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嘿嘿一笑:“元兄,锦绣,这玩意儿好啊,回头咱们出城烤鱼,拿上这么一盒,还有火折子什么事儿啊!” 这时候人们引火用的大多时火折子,富贵人家后院厨房甚至为了方便,一天一夜火都不会熄灭,有很大原因就是火折子使用起来不是很方便。 其实就是将糙纸细细密密的卷成一个小棒放在竹筒里,使用前先将里面卷紧的纸点燃,又不让其充分燃烧,用另一节竹筒盖上,在竹筒上打几个孔保证里面卷纸燃烧的空气。 等用的时候,非常有技巧的对着将灭未灭的火折子一吹,就有火花产生。 这就导致受潮或者时间太久未用里面的火苗燃烧殆尽的情况时有发生,要格外注意。 但显然谢六只将这东西当成类似于火树银花一样华而不实的新鲜玩意儿,并没有意识到这东西的大用处。 锦绣冷酷的将东西从谢六手里拿过来,转身去后厨找家里的厨子。 说实话,在这方面,就是一个普通厨子的见识,也比谢六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纨绔公子高,即使这个纨绔公子去年因为督建公厕被整个明安府的人熟识。 果然,厨子只在锦绣演示了一遍后,兴奋的将手在围裙上使劲儿擦了好几遍,才一脸虔诚郑重的双手将盒子从锦绣手里接过去。 像是抱着什么传家宝似的,厨房里其余人想看一眼,都要洗干净手,离的远远地瞧,还不能上手。 当着众人的面将里面粗壮火柴一根又一根,认认真真的数了一遍,一共八十三根,脸色凶狠的告诉厨房里的人:“这里都是有数的,用掉的每一根火柴我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有些人千万别想着浑水摸鱼,打歪主意!” 锦绣淡定的看着一切,什么都没说,即使不久后,这种东西就要以极便宜的价格卖的满大街都是,保证家家户户都能用的起。 但在那一刻真的到来前,谁说什么都没用。 谢六本来还不服气,觉得他在锦绣眼里还不如一个厨子识货,是对他的侮辱,但见了厨子的态度后,什么话都说不出。和锦绣勾肩搭背的走了。 在这方面不识货没关系,只要会抱大腿就行。 谢六笑眯眯道:“锦绣,你是不是想让家里做这门生意?我手头还有点儿零花钱,要不你看,拉兄弟一把?” 锦绣意外的瞧了一眼谢六:“你还知道自己动脑子赚钱呢?” 谢六不满:“这是什么话?” 锦绣:“实话啊,你不都是直接上我爹那里强抢的吗?我还以为你根本不知道钱是一文一文赚回来的呢。” 话虽如此,但这事儿锦绣是不插手的,一来他真的不懂生意上的事,二来朝廷虽然下令,商人之子可以科举当官,但官员本身,默认不经商,也是综合多方面考量的结果。 至少,明面上如此。 锦绣将东西交给元老爷,并告诉对方:“山上的道士们给起了个名儿,就叫火柴。” 元老爷对山上那群整天神神叨叨的道士们能造出火柴十分意外,并因此产生了巨大的兴趣,经过锦绣一提醒,像是找到了人生的乐趣似的,让人将生产火柴的事儿安排下去后,就兴致高昂的上山去拜访那些高人们了。 锦绣可记得他爹在老家的时候,是个能将高云山上道士和尚请在一起喝茶聊天的狠人,也不知道这么贸贸然上去,会不会被人给不留情面的赶下来。 人走了,还假惺惺的对着夫人感叹了两句:“若是爹和道长们说不到一起去,肯定就没下次了,咱们往后就别在他老家面前提起这件事,免得爹面子上过不去。” 姜良缘简直无语:“如果你不用这么幸灾乐祸的语气说话的话,我差点儿就信了。我看夫君你挺想让爹和道长们对着来的,这是什么恶趣味?” 锦绣笑眯眯道:“你不知道,爹这些年给老家的道观佛寺送不少香油钱,有一年,山顶的无为观内部管理混乱,观主万事不理,坐下的大弟子卷走了爹给捐的五百两香油钱,跟山下的寡妇跑路了。 观里一度因此维持不了日常开销,那观主也是个脸皮厚的,直接上门找爹化缘,一开口就是一千两银子。 打那以后,爹就养成了习惯,凡是山顶的无为观观主上家里做客,爹必请半山腰的万佛寺和尚陪客,知道两家是竞争关系,故意恶心人呢! 爹因着那件事,对道士一点儿好感都没有,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和人直接打起来?” 姜良缘无奈的叹口气,手底下的算盘珠子拨的噼啪响,随口应付道:“有娘在旁边跟着,打不起来的。再说又不是谁都是当年无为观的那位。” 结果双方不仅没打起来,对方还觉得元老爷心诚,有道缘,要带元老爷一起修道,态度十分之热情,比对待锦绣这个知己更甚三分,几个道士动用三寸不烂之舌,已经将元老爷说的心驰神往,明显动摇了。 锦绣听了不得不怀疑:“他们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态度?我只是被他们套路了的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而已。”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的了锦绣,毕竟那几人若说是表演的话,能蒙蔽他眼睛的演技,已经出神入化炉火纯青,有这本事,干点儿啥不好,非要骗人修道? 元老爷仿佛找着了人生方向,整日整日往山上跑,说话也开始一套一套的,讲究的跟什么似的,开口养生,闭口修心,不仅锦绣觉得不可思议,就是元夫人也烦的不行,直接将人赶去书房睡了。 不知不觉间,开年上衙已经小半个月,锦绣穿着便衣,乔装打扮后,走在大街小巷体察民情,见到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别人家的悲欢,似乎有一刻与自家不省心的老爷子共通了,难得让锦绣对旁人生出了同理心。 回头想找个人说说这件事,才偶然发现一直无所事事的谢六,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