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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位皇子的娇软白月光 第39节

    棠音目光落在李容徽身上的女子衣裙上,一双秀眉立时蹙紧——不成,若是这样去了公堂,搜身之下验了出来,又被有心之人传出去,他往后可如何过活?

    “这名女子是我的闺中密友,还未出阁的女儿家。若是就这样随你们去了公堂,一身的清白名声也就毁尽了。倒时候再查出来凶手另有其人,谁来担这个责?”

    她语声轻抬,不自觉间已偏信了李容徽,言语间满是回护:“不过是一些捕风捉影之事,没有半点实证。我不能将她交给你们。”

    那捕快噎了一噎,随即抬起目光环绕过一旁百姓,高声道:“众目睽睽!人证,便是证据!”他说着话锋一转,又皱眉道:“难道姑娘不将百姓之言放在眼中?”

    这些捕快在顺天府服役,而顺天府尹又有京城父母官之称,与高官们打的交道自然也不少。摸爬滚打间,早已经摸透了一些门道,知道要如何说,才能四两拨千斤,让高位者无法拒绝。

    此刻说出来的话,可谓是句句诛心。

    棠音一双秀眉锁得更紧,轻咬了唇:“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只是百姓们只见了她与纨绔打过照面,又与我上了同一辆车辇,可有人亲眼看到她杀人了?”

    她此言一出,围观百姓里的议论声也渐小了下去。

    ——自然是没有的。

    捕快的眸光闪烁了一下,却反问道:“姑娘如何知道我们没有人证?您将这女子交出,公堂之上,自然会有人出来指认。”

    棠音斗不过这等常年在高官间打滚,横竖都是理的老油子,急得一张秀脸微白。

    正不知该如何开口之时,身边传来轻轻一声叹,袖口上微微一重,似是有人将隔着袖口将指尖轻轻搭在她的手背上,但只是须臾,便又移开。

    是一个安抚的姿态。

    “别怕。”

    随着李容徽叹息般地轻轻一声,车内的光线乍然一亮,却是李容徽将离她最远的那处车帘掀起一角,最后深看了她一眼,便戴上了幕离,无声下了车辇。

    棠音来不及阻止,只能以指尖轻攀了车帘往外看去。

    只见李容徽站在众人之前,也不曾开口,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掀起了自己的袖口,露出了被细麻布缠裹的手腕。

    继而,指尖轻抬,解开了麻布上的系扣,一层一层,将那细麻布解开,直至露出手腕上,血rou狰狞的伤口。

    一时间,人群中寂静无声。

    棠音也觉得不知为何,自己的心猛地震颤了一下,旋即重重咬唇,替他开口:“诸位是否想过,即便是训练有素的护卫也未必能够以一敌五。而如今却来指认她一个弱女子,一气虐杀五人,这是何等荒谬?”

    “当时几人心怀不轨,她只能以金簪划开了自己的手腕,以死相逼,才吓退了那群纨绔,惊魂未定地来天香楼寻我。我正想带她去佛前求个平安,孰料车辇方行,便被诸位拦下,还无端被扣了这样一个洗不清的罪名。”

    “难道也非要逼得她一根白绫悬在梁上,诸位才能满意吗?”

    此言一落,百姓哗然。

    人群中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声:“方才我就在天香楼前,亲眼看到刑部尚书嫡子言语轻薄这位姑娘。”

    话音未落,又有人小声道:“上个月打铁匠李麻子家的闺女,不就是上街买菜的时候被这人轻薄了几句,回家就一条白绫悬在梁上死了么?难道这回又要逼死一个?”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群纨绔方才调戏李容徽时这般熟稔,自不是第一回 做这事了。

    若是刚烈些的女子遇到此事,被逼死也是常事,而时下女子自戕,不是投湖便是悬梁,极易与李容徽方才的说辞重上。

    但落在棠音耳中,却无异于是应证了李容徽无辜之事。

    一时间,心中疑窦尽消,甚至还为方才的猜忌而起了疚意。

    棠音又将帘子微抬起一些,小声对李容徽道:“快过来。”

    她的语声极轻,四周又嘈杂,但习武之人耳力极佳,李容徽还是听见了。

    当下也不迟疑,只抬步走到了她的车前,重新上了车辇,轻轻于她身畔坐下。

    棠音也隔着袖子将指尖放在了他的手背上,安抚似地对他笑了一笑。随即又敛了笑容,轻抬嗓音对轿外立着的衙役不悦道:“事情我已解释清楚了,若是你再执意拦着我的车辇,便是无礼。按我朝律,足以重笞二十鞭!”

    捕快面上走马灯板般地转过青红之色,最终还是在百姓鄙夷的目光下,慢慢让开了道,走到了一旁。

    随着荣满一声吆喝,马鞭落下,车辇碌碌往护国寺行去。

    棠音将车帘放下,正于车内轻声安慰着李容徽。

    而檀香则坐在车辇上,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

    谁也不曾看到,一名穿着常服的小宦官倏然丢下了手里的东西,匆匆往东宫的方向跑去。

    第52章 姻缘   姻缘这种东西,从来没什么上天注……

    马车碌碌而行, 骏马的铁蹄踏破地上新结的薄霜,一路顺着山道盘旋而上,似要隐入云雾。

    车厢外凝露结霜, 而厚重的锦帘之后, 便是另一重天地。

    里头点了安神的檀香, 又铺了厚绒的波斯毯子,再将锦帘一落,便暖意融融如春日。

    棠音起初还与李容徽打了几把双陆, 后来车行得久了,加之今日天未亮时便起来打扮, 未曾睡足。这一路的平稳之下,倒也渐渐生了困意。

    彼时她手里还握着一枚檀香子, 羽睫却已轻轻垂下, 小巧的下颌蜻蜓点水般地往下一点一点,正是困意最浓的时候。

    李容徽动作轻柔地拿过了她手里的檀香子, 又将棋盘收了, 坐在她一旁,安静地看了她半晌。

    见她始终没有醒来, 便又慢慢伸出了手,轻轻攥住她的袖口, 往自己这一侧带了一带。

    棠音睡得浓沉,纤细的身子软得没有半分力道, 被他这一带,便也似一团软云般, 轻轻倒在他的怀中。

    李容徽一瞬便屏住了呼吸,只将视线紧紧胶在她的身上,唯恐将她惊醒。

    幸而怀中的小姑娘睡意正浓, 只一双秀眉无意识地微微一蹙,长睫轻颤了两下,旋即平复如初。

    她甚至还往上挨了一挨,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将头枕在他的肩上。细软的呼吸就轻轻拂落在他颈侧,有些微痒,令他冷白的颈上也渐渐浮出一层绯意。

    他轻缓地挪了挪身子,好让她倚得更舒服一些,目光却也顺势落在了她的面上。

    车内温暖,又有厚实的波斯毯子半覆在膝上,小姑娘睡得瓷白的小脸上都生了红晕。长而密的羽睫随着呼吸蝶翼般轻微起伏,一双红唇色泽绯如珊瑚,却又不似珊瑚那般冰冷坚硬,反倒如早春新发的芍药一般柔嫩动人。

    李容徽静静看了半晌,慢慢抬起手指拢在小姑娘单薄的双肩上,替她稳住身形。继而,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潮水一般涌来,转瞬便吞没了理智。

    他微垂首,让自己离小姑娘愈发近了一些,薄唇近乎就要触到她的眉心。

    然而此刻,一直平稳着向前驶去的马车却陡然晃了一晃。

    李容徽神色一凛,立时抬起脸来。

    却听一声短促的勒马声响起,马车慢慢自道旁停下,檀香的嗓音也隔着锦帘传来。

    “小姐,护国寺到了。”

    随着檀香的话音落下,怀中的小姑娘也无意识地轻蹙了蹙眉,密闭的长睫轻轻一颤。

    李容徽眉心紧蹙,眸底的神情为之一收。几乎是霎时便已抬起头来,轻侧过脸,将视线落在一旁垂落的锦帘上。

    随着一阵轻微的响动,棠音也慢慢睁开了眼。

    她睡得有些迷糊了,下意识地转过脸去,尾音软软地对李容徽道:“我们好像到护国寺了——”

    这一侧脸,险些就贴上他的胸膛。

    棠音愣了一瞬,又抬目仔细看了一看自己当下的处境。旋即便像一只受惊了的白兔一般,迅速将身子往后一缩,后背紧紧贴在车壁上,一张瓷白的小脸也红透了。

    “你,你——”

    她指着李容徽,面色红得几欲滴血,脑中也混沌一片,一时竟说不上话来。

    李容徽闻声亦转过脸来,素日里冷白如玉的面孔此刻也蒙上了一层绯色。

    “方才双陆打到一半的时候,你便睡着了。我看你睡得不大安稳,便想拿个大迎枕过来给你垫着。”

    “没想到你却——”

    剩下的话也不必说了,回过味来的小姑娘已经羞赧得恨不得将脸埋进衣服里,长睫慌乱地颤抖个不停,都不敢抬眼看他。

    “小姐?”许是迟迟没得到棠音答复,外头的檀香又试探着唤了一声。

    棠音这才勉强找回些理智,蚊呐般地开口:“我不是故意的。”

    她说着只觉得面上烫得近乎要烧起来,忙用手捂了,惶急道:“我,我方才是睡熟了。不是有意——”

    她迟疑一下,一时没找到什么合适的词语,只能将双眸一闭,红着脸将方才想到的词说了出来:“不是有意轻薄你的。”

    说完,她便像是逃难一般,忙伸手打起了帘子,慌乱地踏着小竹凳下了车辇。

    檀香正立在车旁等着她,甫一见她下来了,便下意识地迎了上来,视线无意识地往她面上一落,便讶然道:“小姐,您面上怎么红成这样了?”

    棠音赶紧又拿手紧紧捂住了脸,小声道:“是车内太热了。”

    她说完,听见身后轻微一声响,便知是李容徽自车辇上下来了。一时间更是头也不敢回,只提着裙裾匆匆往前走去,掩饰般地道:“既然都到了护国寺,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不然回去的时候赶不上宵禁,可就麻烦了。”

    马车停在一处山坳,与护国寺之间还隔着数十道青石阶。

    棠音便一路顺着青石阶走了上去,步子又急又快,檀香都要小跑着才能勉强跟得上她。倒是李容徽步履从容,却能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旁不远处。

    棠音知道李容徽就在身侧,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但一想到方才自己在车内做的事情,却是心虚的连头也不敢回,只一气走了有半盏茶的功夫,直到望见雄伟的山门才勉强停下。

    山门上,高悬着一块乌檀木雕刻的牌匾,上头先帝亲笔提下的‘护国寺’三个大字苍劲有力,熠然生光。

    檀香还是头一回来此,被这块牌匾的气势所震,忍不住小声感叹:“好气派,难怪我总听人说‘护国寺’是盛京城第一寺。就连皇室中人,也常有来烧香还愿的。”

    候在山门旁的小沙弥走了过来,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女施主谬赞了。在佛陀心中,众生平等,寺庙又何来的尊卑高下之分?”

    檀香被他说得红了脸,也双手合十还了个礼,不敢说话了。

    小沙弥合掌回礼,又问众人:“诸位今日是来上香,还是前来许愿?”

    经了这些功夫,棠音面上的热度终于褪了下去,便也轻声开口道:“是许愿,劳烦小师父带路了。”

    小沙弥谦了一声,复又抬步,带着一行人往前殿里走。

    檀香与荣满对礼佛之事兴趣不大,棠音将他们留在了山坳处看着马车,自己则与李容徽一同进了山门。

    护国寺大而气派,殿宇无数,人流倒也分散。棠音也没什么非正殿不可的念头,便只寻了一间清静些的殿阁进去。又给了一旁的小沙弥一些香火钱,买了几炷清香燃上以示诚心。

    之后才款款跪倒在佛前,手持签筒轻轻晃荡。

    小沙弥问:“施主想求些什么?”

    棠音略想了一想,旋即答道:“家人平安。”

    说罢,她轻阖上眼,耐心地将签筒摇晃了一阵。

    随着一声竹签落地的轻响,她睁眼开来,将签筒小心地放回了佛前,自己则拾起了地上落着的那根竹签。

    李容轻扫了一眼,只见上头是一列朱砂写的小字:第七十八签,上上。

    棠音瓷白的小脸上旋即升起笑意,梨涡浅浅,连杏眼里都是一片带笑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