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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总管可从周大善人那里回来了。 回来了,周大善人也跟着一起来了,正想找先生过去呢。 一听周大善人也过来了,薛照青心说正好,省着他再跑去一趟,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了书院的客室,果然见到周远山坐在对着客室正门的椅子上,手边放着一盏茶,面容严肃,田德桂正立在一边,两人似乎正在等他回来。 薛先生回来了。田德桂见他来了,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并没有平日喊他大外甥的亲昵劲儿,薛照青虽然觉着奇怪,可念在有可能是周大善人在身边的原因,也没细想,回了一个礼。 小的先行告退,老爷您和先生慢聊。说罢,田德桂便退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客室的门。 薛先生刚刚出门了?周远山请了薛照青坐在一边的软榻上,一边问道。 刚刚出去,到茶馆吃了一些茶果,不经意听到外面回来的皮货贩子说的一些事,正想回来禀告周老爷,巧了,您就在这儿了。 哦?什么事儿? 我听闻朝廷派人拆了天下书院之首的东林书院,又听闻其他的书院有可能会被牵连。 听到东林书院这几个字的时候,周远山眉头挑了一下,捂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这件事情,老夫也听人说过,原本只是朝朝廷党派之间的斗争,如今竟祸害到了那些埋头苦读的学生身上,也的确让人无奈啊。连累着天下间的其他书院,也真算的上无妄之灾了。 周老爷,若东林书院一事真的影响这么大,那么清远书院您是有何打算呢? 哎,说句实话,老夫也是不知道啊,今日过来也想问问先生,如今的情势之下,我该如何自持呢? 周老爷,学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书院停不得,若天下书院只因东林书院被毁一事便要关门,那那些苦读的学生到何处听经学道?朝廷如何甄选人才?难道要让朝堂被阉党只手遮天么? 薛照青说的大义凌然,可这话听在周远山的耳朵里,却像一记重拳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似的,他沉思了很久,却一直没有回应。久久才说:先生,周某冒昧问一句,您和东林党人是否有些瓜葛? 薛照青听了,心里有些不知何谓,他着实说道:在下前些年游学的时候的确去过东林书院,可因时间仓促,没有机会听完先生讲学,便回来了,而今,东林书院被毁,此事也成了照青心中第一大憾事。 如此,老夫便知了,先生放心,无论日后清远书院如何,老夫都不会亏待了你,今日上课,先生也是累了,请回去休息吧。 见周远山并无再交谈的意思,薛照青也不再纠缠,退了出去,回了自己的厢房。 他刚走没多久,田德桂便猫着身子走进了客室,还从门内关起了门窗。 老爷,小的说的没错吧,薛先生应当是与东林书院有些瓜葛的吧? 哎,亏着你截下了这封信,不然,就麻烦了。说着,周远山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信上写着:吾兄周季候亲启几个字。信上的火漆并没有拆开,周远山拿着信,频频摇头。 这周季候是东林一党举足轻重的人物,没曾想薛先生竟和他往来慎密,如今东林书院被毁,东林一党眼看就要没落,还不知道要牵扯多少人,若薛先生因此被牵扯,我这清远书院也逃不了干系啊。 老爷,德桂念书不多,可德桂觉着,自古有句话叫民不与官斗,老爷经年累计下这些财富实属不易,若因为这件不关己身的小事牵连了,到时候官司缠身,可是麻烦哩。 哎,那你说,我现今该如何? 要我说,老爷不妨找个由头,把书院关上三五个月的,至于薛先生,多给些月钱打发走就是了,若日后要拆书院,老爷的书院已经关了,拆不着,若这阵子风头过了,不拆书院的话,老爷还可以再重开书院,至于先生,到时候再找就是,也不一定就是薛先生了。 可我总觉得有些对不住薛先生,而且,我与他爹也算有些交情。 周老爷有所不知,薛老爷一心想让长子回去继承家业,如若不是,也不会去年叫了薛先生回去这么久,只是薛先生一心想要报效国家于庙堂之上,不愿管那田地里的事情,才又回来的。若这次周老爷遣了薛先生回去,薛老爷心里还得再记您的好呢。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不瞒老爷,我远方妹子是薛老爷的妾室,我也算薛先生的半个舅舅,只是薛家家大业大,小的也不敢随便乱攀这门亲戚,可妹子时常嘱托照顾,我这个当长辈的,也希望家中小辈平安,不要惹了无妄之灾上身。 如你所说,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我再斟酌一下,日后如何,我会再叮嘱你。至于这封信,你拿去烧了,别让他人看见。 是。田德桂接过信,牢牢的揣在自己怀里,低头回身,便走了。 第35章 一个月之后,受东林书院牵连,江浙一带接连被毁了五六家书院,周远山终于坐不住了,清退了书院里的学生,小厮和先生,在清远书院的大门上挂上了一枚厚重的铜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