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名著里拿稳种田剧本 第119节
吃痛之下安德烈亚奋力抵抗,猛地扭住了卡德鲁斯的手腕——这时他终于意识到对方不仅要让宪兵抓住他,更想要他的命。 两人扭打着,卡德鲁斯身材高瘦,几乎比安德烈亚高出了半个头,但安德烈亚比他年轻,而且更加强壮。 突然卡德鲁斯的动作僵住,他低头去看自己胸腹之间多出来的那一柄——分明是他自己带来的匕首,现在正插在他的胸口。 卡德鲁斯绝望地一点一点瘫倒下去。 安德烈亚却满手鲜血,一只手捂着自己身上的浅伤口,惊愕不已地面对眼前突然发生的变故。 一个抢上来的宪兵发出一声大喊:“杀人啦!” 另外两个宪兵直接冲上来扭住了安德烈亚的胳膊。后者直到这时才醒悟过来他已经落入宪兵之手,即使奋力挣扎也无济于事,于是他大声狂喊: “医生,医生……这里有没有医生?” 基督山伯爵这时已经从唐格拉尔公馆里快步赶出来,他向拦阻的宪兵自报家门:“我懂得急救,可以算得上是半个医生。” 被放行之后,伯爵来到卡德鲁斯面前,检查了他的伤势。 他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像是嗅瓶样的东西,打开盖子,往卡德鲁斯嘴唇上递了两滴。 卡德鲁斯仿佛一下子精神了,睁大眼睛盯着伯爵。 “医生,快救救我!” 卡德鲁斯眼睁睁看着自己胸口的匕首柄,吓得魂飞魄散,忍不住哀声恳求。 “你的伤口太深,没办法救了。” “不……” “贝内德托,是他杀了我,他……他要为此偿命!” 垂死的人却还不甘心。 “检察官,检察官在哪里?” “检察官?” 基督山伯爵冷着一张脸抬起头来,正好看见检察官那张蜡黄而冰冷的面孔正在自己眼前。 德·维勒福先生俯身,看了看卡德鲁斯,没有任何感情的问:“要死了?” “公诉时再加一条‘杀人’罪名。” 他直起身,再也没有理会卡德鲁斯,直接转身走了。 “哦,发生了什么?” 卡德鲁斯突然眼中含泪。 “我害了贝内德托,小贝内德托就杀了我——” 伯爵在这一瞬间,已经了解了卡德鲁斯与德·维勒福先生之间的全部勾当,他冷笑一声,凑近卡德鲁斯的面孔,低声说: “您是在耍小聪明——” “您贪图赏金,告发了朋友。” “您却又惧怕他把您的过去也一起说出来。” “所以您把宪兵引到这儿,好当着他们的面杀死那个年轻人,假装是他拒捕你反抗。”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他自卫的时候给了你这一刀。” 伯爵摸了摸卡德鲁斯怀中,摸出一张带血的请柬,问:“这是什么?” “这……” 卡德鲁斯已经没有力气应答。 “安德烈亚知道你渴望得到尊重,尤其是从以前和你一样穷困潦倒的唐格拉尔这里。所以他邀请你来他的结婚典礼。” “卡德鲁斯,安德烈亚从来都不欠你的。” “而你,卡德鲁斯,你瞧瞧自己,你做了什么?” “哦,哦哦,天那,你这个刻薄的神甫……” 卡德鲁斯脱口而出, “不,不是,我认错了……你不是神甫……你是……基督山伯爵。” “是,我是基督山伯爵。” 唐格拉尔公馆的煌煌灯火,从伯爵的短发后面照过来,洒在卡德鲁斯的面孔上。 “不,你不是基督山伯爵……你好像是我记忆深处的某个人物——早已不在这世上的人物……” “你想想看,往记忆深处想想看……” 伯爵再次提醒卡德鲁斯。 卡德鲁斯却像是回光返照一样,突然睁大眼睛,伸手拽住伯爵的外套衣领,盯着他,咬着牙说:“您把他带到巴黎来,把他投入这个花花世界里,不也正是想看到年轻人无法经受诱惑,甘心堕落吗?” 卡德鲁斯口中的“他”,很明显是刚刚卡德鲁斯还叫嚷着要找来偿命的安德烈亚。 “您和我是一样的人,一样的,不怀……好意!” 这就是卡德鲁斯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药水的效力过去。濒死的人双手陡然一松,顿时倒在勃朗峰街的道路一旁,后脑着地,激起少许灰尘。 伯爵即便是有心想要反驳,面对一个已经死亡的人,他也没有再反驳的必要了。 伯爵半跪在卡德鲁斯面前,依旧轻轻地开口。 “你错了,那个年轻人……经受住了诱惑,没有甘心堕落……” “倒是你,卡德鲁斯……” “你从来不知道,上帝曾经送给你什么样的礼物。” 他站起身,回头正好看见唐格拉尔小姐站在阳台上,凛然地望着这一切。 他再回头,看见唐格拉尔公馆外这混乱的一幕: 检察官德·维勒福正在与被捕了的安德烈亚对峙; 宪兵队长大声叫喊着,“犯人抓获,收队!” 宪兵和警察们纷纷感慨:“从明天开始起是不是就不用再出外勤了?” 这时检察官维勒福扭过头,冷淡地说:“等到人世间再没有犯罪的时候,就不需要我们这些人了。” 在这可怕的夜晚将要过去的时候,基督山伯爵终于忍不住感到想笑:——等到人世间再没有犯罪的时候? 检察官如此有恃无恐,恐怕正是深知——犯罪永远无法根除。有些罪恶,永远藏在见不得阳光的地方。 “号外,号外!” “唐格拉尔银行倒闭了!” “唐格拉尔男爵带着芭蕾舞女演员跑了!” “唐格拉尔小姐在勃朗峰街的公馆里拍卖还债!” 罗兰听见外面巴黎街头的孩童们在卖力的大声叫喊,招揽生意,差点儿笑出来。 她希望这些孩子们可千万别喊出什么“统统二十一律二十法郎”之类的词儿——毕竟唐格拉尔家还是有不少值钱物品的。 是的,唐格拉尔男爵“跑路”了。 就在他的“好女婿”被证实是一名被通缉的在逃苦役犯之后,他的资产状况大不如前的消息立即被泄露出去。好几家银行同时拒付唐格拉尔银行开出的票据,储户纷纷上门要求提款。 于是,唐格拉尔男爵就带着芭蕾舞女演员……不,唐格拉尔是一个人跑的,他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舍得多带一个人,多一份开销? “芭蕾舞女演员”确有其事,但是现在只是被罗兰借用的,以此来塑造唐格拉尔家剩下两位女性的可怜形象。 在唐格拉尔“跑路”之后,唐格拉尔小姐对外宣称,由她来承担银行所有的对外债务。 这个消息一下子安抚了可怜的储户们,人们都不再心急了,耐心等待唐格拉尔小姐“拍卖”还债——毕竟人人都传说,这位小姐拥有至少五十万法郎的嫁妆。 人们对唐格拉尔小姐普遍生出几分尊敬:肯用嫁妆来给父亲还债的,那绝对不是一般人。 唐格拉尔公馆里的艺术品不少,虽然唐格拉尔男爵眼光不济,买的有一大半都是赝品,但到底还是有一两件“珍珠”混在“鱼目”里,在拍卖中拍出了不错的价钱。 再加上这几年唐格拉尔夫人为女儿添置的珠宝,拢一拢,总还能卖出十万法郎左右出去。 几天之内,这十万法郎就陆陆续续都还出去了。 唐格拉尔公馆随即挂上了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出售”。 原本还每轮上的债主们都已经悬起了心,见到这块牌子,一个个又放松下来。 ——唐格拉尔小姐竟然把她住着的大宅子也卖掉还债。 这真是有个诚实守信用的姑娘,跟她那混蛋爹比起来,实在是好太多啦。 “欧仁妮,别犟了。” 唐格拉尔夫人劝说女儿。 “你是个女孩儿,你根本没有义务承担你父亲的债务。” “虽然你父亲这一跑,我们的名誉从此就完了——但我们还有钱。” “将来你总是要嫁人的,嫁给别人,你就拥有另一个姓氏了” “而社交界是健忘的,别说是几年,哪怕是几个月以后,他们就压根儿不再记得唐格拉尔这个姓氏了。” 罗兰此刻正坐在她的写字台跟前,面前垒着厚厚的账目——事实上,唐格拉尔夫人只晓得女儿在寄宿学校里学会了弹琴唱歌,根本不知道她也懂得看账本。 听见这些,她抬起头,笑嘻嘻地望着唐格拉尔夫人: “我只知道契约精神需要遵守,我只是帮父亲把他从储户那里收到的钱还给储户而已。” 唐格拉尔夫人继续埋怨女儿: “唐格拉尔先生欠下了好几百万,你怎么还得了?” 罗兰似乎对这种状况早有准备。 “还不了,就慢慢还。凭我的本事,总有一天能把所有的债务都还清——就像那些忠于信誉的商人们一样。” “疯了疯了,这个姑娘已经完全疯了!”